陆少廷行色匆匆地走出门口,戴上皮手套,面色始终阴沉,“给吴将军拨个电话,让他……”话音未落,一身白底蓝边旗袍,直发披肩的烟雨便出现在车前,妆容素雅,正如同从徐志摩诗中走出来的女郎,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你……”
“现在是十点零三分,总长,你迟到了。”
分明是被她故意涮了,陆少廷面对这样的她,竟有些局促,半点气也再生不起来,“我不知道你在门口。”
烟雨扬手指着舞厅门口的名牌,“百乐门,你说的,十点前,在这里见。”
对着小妮子,陆少廷几乎是默认了自己的过失,“上车。”
军部特配的福特汽车在南京西路上行驶地极为平稳,顾烟雨就坐在他身边,没有了往日的烟视媚行,手中握着上海女孩最普通的对夹布包,甚是乖觉,真正像江南烟雨里养出的秀色。
“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她巧然一笑,“没有了红眉毛,绿眼睛,总长是否觉得烟雨也只是泯然于众人,无甚特色,乏味了。”
“没有,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烟雨眼波一转,就势轻轻靠在了他肩上,“我跟明珠姐说,做完这个月就从良不做了,以后总长会对我好吗?”
“嗯。”他将她搂紧了些,吻在她额角,就像相处了许久的恋人,只是依偎,极契合地温存,“我有些饿了,你想吃点什么?”
“我不吃,怕胖。”
“那就去你家,你做给我吃。”
他好似极有信心,确定她会是个好厨娘,烟雨心里却犯堵,从前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在特训班,也从没学过烹饪,长了二十年,会的,只有一碗油泼辣子面。
在她看来刚刚好的公寓,陆少廷一进门便说小了,“我让人另外置办一处洋楼,过几天你就搬进去吧。”
“你拿主意就好。”烟雨转身进厨房,略有些忧色,他在上海为自己置办房产,难道只是想让她做个外室,不带回家?如此一来,他一旦离开上海回北平,自己就成了一招废棋,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卖相甚不雅致的一碗面放在他面前,他吃的竟是极开心的。烟雨替他擦了擦嘴,“慢点吃,怎么饿成这样了,可见军中平日是怎么虐待总长的了。”
“并不是,饭店里做的,跟家里不一样。”
“家?总长是想念在北平的家了吧。”
陆少廷见她神色闷闷,“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总长终有一日是要回北平去的,我又算得了什么。”
她拈酸耍小性的样子装的很像,却忘了陆少廷是何种人,他放下筷子,冷然道:“你是新女性,北京的老宅院落你必定不习惯,上海花样多,你留在这里,岂不自在?”
面对他忽然间的漠然,烟雨不知是哪里做错了,近身为他揉肩,“好了,我不说了,只要总长心里有我就行。”
他拂开她的手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有时间再来看你。”
“总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