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花开花谢,转眼间两年时光匆匆而过。
这日午后,明媚的阳光洒向院子,照得地面上树影斑驳,池塘里波光闪烁。天雪独自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十二岁的她个子已经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只是依旧瘦瘦的,下巴尖尖的,叫人见了忍不住打心底里怜爱。
南洛瑶过来的时候,天雪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自从元香一年前开始修习术法起,她便有了自己的房间,多数时候,她都会坐在案前,一本一本地读着从书阁借来的书。上至仙门趣事集锦,下至人间风俗习性,她挑到哪本就看哪本,以至于两年来,别的本事没什么长进,对于六界之中一些奇闻怪谈倒是了解了不少。
“天雪。”南洛瑶走进屋子,将糕点放在桌上,朝她招招手,面带笑意,“快别看了,过来尝尝师娘新做的糕点。”
天雪抬头,阳光衬得她的双眼明亮有神,散发着异常璀璨的光芒。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师娘”,放下了手里的书,小跑到南洛瑶的身边。
看着盘子里漂亮又好看的糕点,天雪咽了一口口水,凑上前去,灵敏的鼻尖轻嗅,“好香啊,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南洛瑶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宠溺地看着她道:“今年山上的桂花开得多,我就想着做些桂花糕给你们吃,快尝尝,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天雪想都没有想就脱口而出,语气十足肯定,“一定好吃!”
南洛瑶拉着她坐下,为她拨开额前的发丝,“你都没尝过呢,就这么肯定?”
天雪点点头笑道:“是啊!因为这是师娘做的,师娘做的东西都好吃!”
充满了孩子气的言语让南洛瑶摇头失笑,“你这孩子,嘴巴总是这么甜。要是换做香儿,她连吃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说这等好听的话呢!”
天雪呵呵一笑,“我说的是实话,才不是什么好话呢!”
随即塞了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又软又酥,甜而不腻,入口即溶。只是轻轻一口,桂花特有的香气就在唇齿间蔓延,沁入鼻间。色香味俱全,果然好好吃啊!
她享受地半眯起了眼,紧接着又从盘子里挑了一块大的,递到南洛瑶的唇边,“师娘也吃。”
南洛瑶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天雪真乖。”
因有事在身,南洛瑶只坐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她刚走不久,一个红色的身影就如同一团小火焰一般,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看到桌上精致的桂花糕,眼前一亮,二话不说拿起了就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道:“娘真偏心,每次都趁我不在的时候给你送好吃的!”
与元香越来越爱穿鲜艳颜色衣服的习惯相反,天雪自知自己在这里已经是个特例,并不想再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故这两年穿得最多的还是素白的衣服,就算偶尔是其他颜色,也是以淡色为主。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元香,“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掌门给你的功课都做完了吗?”
元香摆摆手,肉嘟嘟的小脸微微有些无力地垮了下来,“别提了!真不知道大师兄给我的是什么破剑,我念了一天的口诀,它连动都不动一下,一点面子也不给我,气死我了!”
天雪抿嘴偷笑,“是不是你又记错口诀了呀?”发生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每次都是这么说,一点新花样都不会使。
被她一猜就中,元香没好气地瞪她,死不承认,嘴硬道:“才不是呢!你别胡说,被别人听到了有损我女侠的风范!”说罢偏过头去,又极不甘愿地小声补充了一句,“明明就是那把剑太破了,不听话!”
天雪听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不住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她故意把这句话拖得很长很长。
“嗯!就是这样!”元香万分肯定道。说完不给她继续往下问的机会,拉起她就往外跑,“跟我走,我带你去看好看的!”
“什么好看的呀?”天雪没有习过术法,体力自然不及元香,没跑几步就累了。
元香边跑边回头,神秘道:“去了就知道了,和五师兄有关哦!”
和凌瑄哥哥有关?
这两年除了必要的时候,天雪一直都极少出门,是以多多少少养成了一些慵懒的性子。本来不太想去的,可是一听到凌瑄的名字,她突然又来了兴趣。见元香神神秘秘的不肯多说,她也就没有再问,努力地迈着小短腿跟在她的身后。
她们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前殿。
探头探脑地瞧了一阵,她们从侧门悄悄地溜了进去。元香把食指放在唇上,压低声音道:“嘘,别出声,否则被爹爹发现了,就看不到啦。”
天雪奇怪地跟在她身后,猫着腰,“你到底带我来看什么呀?”怎么搞得像要做贼似的?
趁着殿内的人不注意,元香瞅准时机,拉着天雪一溜烟地一蹿,一起躲到了一根很粗的圆柱后面。
她探出半个头,指指大殿中央,“你自己看!”
天雪也小心地探出半个脑袋。
只见空旷的大殿上,柳千鹤和凌瑄面对而立。他们的四周放了七八个架子,架子很窄,只有人的两指那么粗,仿佛只要轻轻一推,便会倒下来。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许多红色的蜡烛,长短不一,粗细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所有的蜡烛都被点燃了。细小的火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远远望去,忽明忽暗,好似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柳千鹤背对着她们,是以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只听他沉声对着凌瑄道:“这套‘碧波’剑法在你的几个师兄里,学得最快最好的是夜尘。不过他也用了将近半年,才在全部二十式之内将这些蜡烛完全熄灭,且一支未倒,剑招也一式未多。你才练习了三个月,若是尚无完全把握,过段时日再试也不迟。”
凌瑄一袭白衣似雪,发黑如墨,手握长剑,长身玉立。十四岁的他少年模样初现,面上已然褪去了儿时的青涩稚嫩,言语之间也变得更加稳重。
他低头施礼,“弟子有信心,还请师父让弟子一试。”
柳千鹤不再犹豫地点头,眸中亦饱含了无可掩饰的期待之色,“好,有胆有识方能成就大事,望你不要让为师失望。”
说完,他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架子之外。
想当初他也是只用了三个月,便向师父演练这套剑法。他的众弟子之中夜尘虽优,但太过稳重谨慎,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有时难免会缺少一股子傲气劲儿,而凌瑄恰巧弥补了这一点,稳重之中更有傲骨,与他当年如出一辙。
天雪整个人都贴在柱子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衣少年,小声问着元香,道:“凌瑄哥哥这是要做什么呀?”
元香道:“我们天山派有一套祖传的剑法,叫‘碧波’,是开山先祖所创,只传掌门以及长老的亲传弟子。该套剑法讲究的是稳、准、快。虽然听起来很普通,看着别人使也并不是很难,但是如果想要自己出招,并且习得其中的精髓所在,却非人人都能学会的。你别看那几个架子只是简简单单地摆上了一些蜡烛而已,它们可是按照五行相排的!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可对于站在里面的人来说,就如同站在五行阵法之中,爹爹刚才走的那几步,就是用了五行之法。看似只有几步,实则却有几十步之多。”
天雪惊讶地捂着嘴。五行之法她以前在书上也看到过一些,虽然看不懂,但多少有些了解,“那凌瑄哥哥要出来岂不是很难?”
元香点头,“不止呢!听说‘碧波’一共就只有二十招,五师兄还要在这二十招之内将那些蜡烛熄灭,且一招都不能缺少,不能重复,并且从里面走出来,才算真正地掌握了这套剑法。”
“二十招?这怎么可能!”天雪不信。
这里少数也有几百支蜡烛,别说还有什么五行阵法了,就光是摆在那里让她用嘴吹,可都要吹上好几个时辰呢!
元香其实也不太相信,所以才会拉着她一起来看的。她以前也只是听说,并未真正地见识过,“我听大师兄说在里面的每一步都不能有差错,而且步子的大小都很有讲究,只要相差一点点,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天雪一听到凌瑄很有可能会出不来,立马着急了,拔开腿就想冲出去,“我要去救凌瑄哥哥!”
元香急忙把她拖了回来,偷偷地往柳千鹤的方向瞧了一眼,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幸好爹爹没有察觉。
她阻止天雪,“别去,你又不懂五行,现在过去也来不及啦!放心,有爹爹在,他会保护五师兄,五师兄不会有事的!”
“可是……”天雪面露忧色,话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很担心凌瑄。五行阵法那么危险,万一有什么事,掌门又没有及时发现的话,该怎么办?
元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啦,五师兄刚才那么有把握,难道你不相信你的凌瑄哥哥了吗?”
她当然相信他!这点一点都不用怀疑!
天雪远远望着凌瑄,既然他刚才都说可以了,那她也应该相信他可以才对!
可是,这么危险,她还是会担心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