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云淡星稀,一轮明月洒得银辉遍地。
皎洁月色下,三十丈始祖峰犹如盘膝而坐巨人,把它那巍峨黑影,遮了整个钟氏祠堂。
祠堂内,跳跃的烛光透过格子门,在外界一片黑漆漆覆盖下,宛若星星在水中眨眼,把整个祠堂大院衬得似梦似幻、亦真亦假。
凡山势,皆“横看侧看各不同”。
大愚山三山六冈,青岩山总高千丈,其得名,一因青色山岩,另就是暗合“青岩”二字。
此山由山后看,其刀削绝壁如小篆“青”字。那兀然耸立山崖,下半部“月”字,便是钟家“失情崖”,向来都是够资格者埋骨重地。
由正面看,如小篆“岩”字。其“青”之上半部“土”的部分,同时也是“岩”之上半部“山”的底,有两个小篆“口”字型,实为一条上山路所隔两片山坪。
其一便是骡马大车也能上的钟家村,居青岩山总高的山腰处。村田都在“岩”之下半部“石”的岔路所隔,梯田带。
另就是羚羊能过,根本无路钟家坪,虽和钟家村大体上同高,却得先到“始祖峰”上,再沿只可攀爬“天梯”,几经转折,方能爬了下去。
钟氏祠堂位于“始祖峰”峰脚,充分利用其盘膝环抱之势,后方、侧面,均被上下一体,据说乃是飞来石的三十余丈始祖高峰所阻,在巨人盘膝而坐且合抱之山顶坪地里,建起祠堂大院。
这大院虽有极其宽大正门和唯一院墙,却皆是一排木栅,虽从夹缝中进出,稍胖者须侧身通行,但无论瘦子亦或孩童,都能轻易挤了进去,可知院门院墙不以防人为目的,只是姿态。
入院数十步,则是三面合围半天井式祠堂。比木栅大门更宽大的祠堂大门,由细竹所编、婊以纱纸,入眼望去就如一个个格子。
祠堂内的烛光就由格子门的纱纸上透出,影影绰绰,把院落衬得宛若梦境画面。
入得祠堂,但见其坐北朝南,深九宽三高二。先是两丈宽一丈八高几达顶部青石照壁,壁上订挂黑漆漆灵牌,一眼望去,竟不知几千个。壁前有半人高三根儿臂粗牛油蜡烛,使得这里成为祠堂最明亮所在。
灵牌则自上而下,足有三十余排。
因其过于密集,只得在画像预留位置上用蝇头小字,密密麻麻书写着灵牌所属者的身份姓名地位排行。却因年代过久,无论什么颜料也无法保持鲜艳,故谁也无法看清,哪个灵牌旁都写了什么。
这里算是祖庭,只占去一丈深。
除了人所周知总计三十三代,便连钟家族长一系当今辈分最尊钟入云,也说不清这三十三代祖庭里,都有什么人物什么事迹。唯一能摆活几句便是,从那须得爬了梯子才能看到的第九排之后,可清晰看到,分为四列。
他便时时指点:“看到没,九代始祖起,就有承传千年‘钟鸣谷应’四大家,这祖庭,不止钟家啊,它还是四大家的祖谱呢!”
男左女右转过仅五尺宽预留通行位的祖庭照壁,便是深八丈正堂。
十二只半人高的大翁盛放鱼油,两两对照分散开来。
这是至少可燃十年长明灯,灯油是纯鲸油所熬,每翁都有一主四辅五条灯线,主线有大拇指粗,辅线九分之一粗。却向来都是只燃一根辅线,每年族祭时切换,不遇燃灯大选,不会点燃主线,不遇生死大变,不会全部点燃。
祠堂又深又宽,故哪怕有十二只长明灯,光线依然显得极为暗淡。
两侧墙上也是祖谱。
却是三十三代后,只记录居于山上的钟家的,各宗家谱。
大愚山三山六冈,自然而然就有九大宗系。
除青岩山主峰,其他两山六冈相应谱系,各占一丈六宽白墙,用以悬了灵牌或挂画像。间有两尺宽空白带,用以开窗或放置扫帚簸箕便于时时打扫。同时也留出八尺祭台和青岩山主峰谱系的家谱之相应位置。
青岩宗系则紧贴山峰,家谱和灵牌直接在峰壁上。
儿臂粗香烛也有八支,供奉于峰壁正下方,足以照亮八尺祭台同时,愈显两侧谱系上的灵牌很是压抑、一路上的光线暗淡凄凉。
八尺祭台指纵深,同时也指摆在峰壁前一条八尺长一尺宽的矮几,几上常年供奉香炉、香火、贡品,儿臂粗香烛在几后,几前有蒲团供人跪拜。站在几前踮脚而望,可见青岩宗系一分为二,居中为字,左右分列。
自上而下分别是:
鼎沸
香火
长河
丛林
寺院
先急
后缓
醒梦
大众
守护
入出
无有
飞定
行道
停泊
起止
汇集
暮鼓
各宗系皆由第三十四代始,可知当今钟家以守田族长为最近以来大事件而计,守字辈属于第四十三代。钟飞杰钟飞豪钟飞雄钟飞瑛这些属于第四十六代。
奇异的是,右侧那面虽根本看不懂都写什么,也是密密麻麻,当今飞字辈无人上壁,与其并列的定字辈却有四五块灵牌已然上壁。而无字辈里,这边上了无鸣无欺以及青岩宗系里其他两三个不出众无字辈,但与无字辈并列的空字辈那里,却竟几乎满满当当。
足以说明,假设右边的当真也是字辈,则,那边的宗系人员必然倍数于这边。
只是,别的宗系里钟家子弟虽然多有各种原因被驱逐到落花集上甚或雪山、褶皱山区,青岩宗系这个自守田族长始始终便是族长一系的人员里,哪有那么多可被驱逐者?这个右边一列的字辈,究竟从何而来?
祠堂内空空如也。
直至走到峰壁,方见西北壁角有个半人高小门。
门板暗青如山石,又刻意造的并不平整。不但矮到必须俯身,还狭到只容一人通行。不亮火烛,至此可谓最深最暗处,亮了火烛,火光集中于青岩宗谱的岩壁上,此处同样属于“灯影下的黑”。
故而莫说不留意根本没法注意,哪怕留意了,若非当前这小门稍有一条缝隙开着,换平日小门合严,发丝细的门缝又是山石之暗青,想找到,也须煞费苦心。
此门是“酉门”。
唯家族重大事务进行议事时,方会开启。
所谓寅是广谷酉为寺钟。
“钟鸣谷应”这四字,有史以来既是大愚山承传千年四大家代称,同时也是一种命格。
对于钟家,当酉门于寅日开启,那就只代表一种涵义:九宗大议!
九宗大议年年有。
然若必须夜间进行,再若联系到近期大事,那便只一个涵义——选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