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夙卿轻微的点点头,又问道:“是哪家勾栏院的?”
“花仙苑,原来最大的那家勾栏院,换了个妈妈,也换了个名字,姑娘大多都没换。”小蝶回答道。
谢夙卿皱了皱眉头,最大的酒楼改成了客来居,最大的勾栏院改成了花仙苑,说来,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但是谢夙卿想想,又觉得没自己什么事。谢夙卿给了彩玉一个眼色,道:“彩玉,去采办一套锦被来。”
“是。”彩玉应声道,便退了出去,方才谢夙卿的那个眼神,是让她去调查一下小蝶的身份。
小蝶安然的在陌花居待了三天,倒是过着十分惬意的活,病情也在逐渐的好转。
这日小蝶试着在庭院中走一走,阿藏给的药丸威力确实大,她得自己尝试着快些恢复,不然等到谢夙卿挑到合适的丫头,自己就再没有容身之地了,刚出门,她便看见彩玉从门前走过,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里边是香烛和一本佛经。
“早!”彩玉扯着笑容,和小蝶打了声招呼。
小蝶也微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她顺口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小姐去佛陀寺上给故人上香。”彩玉简单的回答道。谢夙卿说,蕙兰的祭日快到了,蕙兰是因她而死,自己必须去祭悼她,所以就让彩玉买了一些香烛,准备佛陀寺去给她上柱香。
小蝶恍然大悟一般,应了一声,彩玉便离开了。
彩玉前一脚离开,谢夙卿后一脚就来了她所在的东厢房,不知道是不是进来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的眼眶中布上了血丝,满是疲惫。
小蝶迎了上去,先一步开口道:“方才得知小姐要去佛陀寺里祭悼故人,正想去见见小姐,小姐就先来了。”
“你身体抱恙,还是先歇着好,我今日要去普陀山了,三日后才会下山,你且当这儿是自己的家,不必拘束。”谢夙卿笑着,昨夜她做了晚上**的噩梦,蕙兰的死在她的心头一直都是一团乌云,怎么也散不去,或许是这几日是蕙兰的祭日,所以蕙兰的死才会一直成为一场噩梦,在她脑海里转个不停,终究,是她葬送的一条命。
“小姐,小蝶想和您一块儿去,我的母亲的祭日,也在这几天。”小蝶泪眼闪烁,似乎真的很伤痛的样子。
谢夙卿看了她一眼,她让林夜去调查过小蝶的身份,发现小蝶确实没有说谎,小蝶是十岁进的勾栏院,前些日子病了,疑似是瘟疫的病状,也就不能接客了,那里的妈妈也担心是瘟疫,把她隔离起来,她受尽冷待与欺辱,终于借着看病的幌子,逃出了花仙苑。
大夫也给小蝶看了病了,说小蝶的病并不是什么瘟疫,谢夙卿也就放心的让她留了下来,既然身份也没有可疑的,病也是真的,那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谢夙卿点点头,道:“那便和我们一块儿去吧。”
小蝶感激的行礼,道:“谢小姐成全。”
“小姐,你看谁来了!”此时,彩玉急匆匆的赶来,咧嘴笑着。
谢夙卿看见彩玉身后的那人,满是欢喜的笑,掩也掩不住。
步怜回来了,许久未见,如今相逢,却是欣喜若狂。
“小姐!”一身绿竹青衣,如清风般令人心情舒畅的脸庞,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秀之气,说话的,正是步怜。步怜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两人早就超过了主仆的情谊,而是姐妹。
“步怜,今日怎么过来了?这些年苦不苦?你看你都消瘦了!”谢夙卿拉着萧寻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里满是心疼。
步怜的眼神有些恍然,她道:“步怜不苦,有皇上照拂着,步怜在宫中也没人敢欺负。只是小姐,您才是消瘦了许多,步怜听说了草原的大事,战乱纷飞的,您能安然无恙才是最好的。”
“我听陛下说了,你总是这样,温吞的如同一只小白兔,有什么苦都只知道往自己肚子里咽。放心吧,你受过的苦,我都会替你要回来。”谢夙卿笑道,为什么说这句话?只是因为她看见步怜脖子上难掩的伤,以及一瘸一瘸的腿罢了。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伤成这样?
“您在草原,还好吗?”步怜笑笑,又问道。
“嗯,挺好的,你也说了,我现在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就很好了。”谢夙卿知道自己不能与步怜讲太多,免得那丫头又要担心了。转而又恢复了平静无痕的面孔,温和的笑道:“草原已经恢复了安定,只需要平稳的发展。”
“那您还走吗?”步怜紧张的问道,怕谢夙卿再一次将自己丢下。
谢夙卿想了会儿,她现在给不出答案,只是她看见步怜受伤的表情,立马道:“放心吧,我不会再丢下你了,就算离开,还是会带上你。”
“今日我正要去普陀山上,你随我一块儿吧。”谢夙卿笑道,牵起了步怜的手。
“好的,小姐。”步怜温声答道,眼睛里总是蒙上了一层悲伤的情绪。
陌花居的马车在街道上卷起一阵烟土,渐行渐远。
佛陀山上,被郁郁葱葱的大树覆满,整座山都是苍茫的墨绿色,机显现。
一辆简单又不失贵气的马车,沿着蜿蜒的山道缓慢前行。
忽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渐渐逼近。
彩玉掀起了车帘,却只能听见愈来愈清晰的马蹄声,见不着来人是谁,她开口道:“小姐,后面有马蹄声!”
谢夙卿点了点头,只让车夫往里边靠靠,小心行车,又安抚道:“没事,等等再看吧。”
没过多久,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马车乍停。
“外头出了什么事?”谢夙卿掀开帘子道。
彩玉扶住她前倾的身子,道:“我去看看。”
彩玉掀开车帘,外头数十匹高头大马阻拦了马车的去路,马上竟是穿着红色盔甲的御林军,神气十足。那些高头大马气势汹汹的从一旁经过,将马车逼得不能前行,所以谢夙卿的车夫这才让马车听在靠山的一侧。
“小姐,是御林军。”彩玉说道,“不知道今天寺里面怎么了,小姐,我们怎么办?”
“等会儿吧,让他们先行,既没有封山,就代表可以上去,我们慢些走就是了。”谢夙卿淡淡的说道,很是镇静,可是她的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上了山,还要爬一条长长的阶梯,才能到达佛陀寺,这千级阶梯,代表着虔诚,一步一步都要脚踏实地,这里也有许多人都会三步一拜,五步一扣,双手摊在面前,身子完全的伏了下去,无比虔诚。
一直到了佛陀寺的正门口,佛陀寺的香火一向鼎盛,今日也不例外,见着门口就是人来人往,那些御林军们早就不见了人影。
谢夙卿秉持低调的原则,不打算惊扰任何人,只是默默的去佛堂里上香,她也保持着内心的虔诚,跪坐在佛堂中,点燃了香烛,插在香炉中,嘴里默念着佛经,她祈求,蕙兰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的。
“谢谢陛……夫君,那么忙还抽空陪我来上香,我相信祖父一定能够尽快好起来的。”一道女声响在耳边,佛堂中本来只有谢夙卿一人,很是寂静,那女子一说话,在这儿显得格外突兀,谢夙卿不免眉头一皱,佛经就不知道念到哪儿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带着夫人来上香祈福了,谢夙卿为睁眼。
“你开心就好了。”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谢夙卿听见他的声音,脑子一怵,全身都想被雷击了一样,震得她全身都在发麻。这道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谢夙卿僵硬的跪坐在原地,也不敢动了,她想回身看看,那人是不是如自己猜想的那样,又不敢。就这样她僵持在原地,手中的佛珠都忘记了挪动,一颗珠子被她摩挲的发亮。
谢夙卿微微的垂下了头,把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她感觉到身边有女子的香气,是复杂的香料,女子在她身边跪了下来,谢夙卿听她的声音,暂时还没有响起她姓甚名谁,是何人物。重之锦绣庶后:..c
谢夙卿稍稍把头偏了偏。
“夫君,我真的好怕,祖父的身体一向健朗,为什么这次从淮城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呢?”女子泫然欲滴,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而谢夙卿脑中滑过的只有两个字“夫君”,谢夙卿的心忽然被人揪了一下,痛只能自知。
“会好的。”楚胤的声音就在耳边,而自己,则只能做一直缩头乌龟,无法面对,她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了,这女人的声音是何人的,当今的皇后,柳然,当初,是自己亲手献出的凤印,是自己亲自交给的柳然,她又怎么能忘记她的声音呢?
她忽然自嘲的一笑,好一对璧人啊,看来是柳然的祖父从淮城回来病重,柳然想要来祈福,而楚胤陪着她来祈福的,怪不得,楚胤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算楚胤让步怜出宫了,自己对她再大的感恩,现在也变成无尽的心酸了,谢夙卿不讨厌一个人,也不恨一个人,她只是觉得心酸。
谢夙卿恨不得现在地上有条缝能让自己钻进去,可是她越想逃,世事就越要给她开一个大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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