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正如很多人意料的那样,宋小宝与叶沧羽一行几数十人护着皇帝往下闯。二人一人开路,一人殿后,这一路杀得血雨纷飞。
高小手一路走一路呕,居然还是死死的跟着没掉队。
尽管这些人个个如猛虎下山,以一当十,但在面对几十倍于已的叛军面前明显不够看。反抗就象掉进了大海的一滴水,还没等扑腾起几丝浪花就消失了。就眼前来看,他们最终的下场已经无需多言。
堪堪闯到第二层石阶前,几十个侍卫已经剩下十几个。叶沧羽和宋小宝周身上下已经挂了不少彩。
叶沧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回头冲宋小宝笑道::“阿宝,杀得过瘾不?”
宋小宝没理他,眉眼都快皱成一团了。“这样不行,前有追兵,后有强敌。”宋小宝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点看了一眼,一指二丹陛处处那个角落:“不能再冲了,去那里躲起来。以守为攻,静等援兵到来。”
他的提议得到大家的响应,十几个人环成一个半圆,护着天启背靠着石阶坐了下来。
这样一来果然好了很多,他们人虽然不多,但胜在战力超强。锦衣卫们被他们悍不畏死震惙,竟然无人敢以上前,只是重重叠叠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小手,准备笔墨。”
高小手愣了一下,“陛下,这个当口上那找这些啊?”
天启沉默了一会,竟然笑了。
候国兴已经出现,正在不停的斥骂那些停止进攻的锦衣卫,进攻再次开始,好容易缓口气的叶沧羽等人压力倍增。
叶沧羽挥刀猛冲,宋小宝持剑相随,二人一冲即回,配和的妙到毫巅。出去一次,便收割了几条人命。
锦衣卫们齐声大哗,候国兴大怒,呼喝连连,亲自率队前来挑战。
叶沧羽和宋小宝对视了一眼,二人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切天启都看在眼里,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高小手:“朕这个皇帝,真是太窝囊了。”
不知道为什么,高小手眼睛酸得厉害。
天启从袖子取出一条汗巾,高小手知道皇帝这是准备交待后事了,可是没墨啊——他抹了一把眼泪,就准备咬手指头。
“傻子,那边有个人头,给朕拿来。”
高小手哆哆嗦嗦把人头捧过来——这家伙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两只翻着白的眼珠茫无目的的瞪着,高小手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天启以手沾血:“朕被宵小所害,今日死于贼手!朕这一生无德无才,于江山黎民无益,更愧对列祖列宗——”写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觉得自已成为这个时候该拽几句悍不畏死,舍死取义的词,奈何肚子里墨水实在不多,“朕今日死于国难,但国祚不可断,朕无后,大位当传于信王,吾兄弟当为尧舜,钦此!”写完之后,他又看了一遍,将它交给高小手,漠然道:“给朕一把剑。”
高小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陛下,再等等啊,援军一会就来了。”
“援军?”天启嘲讽一笑:“朕怕是等不到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远处忽然响起一片爆豆一样的声音。这声音自而远近,就象随着一阵风一样迅速传来——
叶沧羽与宋小宝抬起脸来,僵硬的眼神瞬间活了!
“是神机营!”叶沧羽嘶着嗓子就叫了起来:“神机营来啦!”
所有人都惊了,就连候国兴都不由自主抬头往后看——
确实是神机营,浩浩荡荡的人马如潮一样汹涌过来。所过之处,便是一条尸山肉海。
候国兴已经快疯了——
不是说好了么,他以这里动手,宫里那边压制一切?
可是三大营的出现,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神机营奉睿王殿下旨意,捉拿候国兴及其党羽!”
这句话从几千个人嘴里一齐喊了出来,就如同山崩海裂一般,候国兴及其党羽瞬间就慌了!
“拚了!”这是候国兴唯一的反应。
弑君是什么样的罪,他比谁都清楚。
他跃了起来,剑带风雷,直奔天启胸口刺去。
叶沧羽和宋小宝齐声怒喝,刀剑齐出,可是候国兴已经完全不在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天启。
天启已经吓呆了—整个人连动都不敢动。
噗得一声,剑锋入肉毫无异感。
候国兴嘴里鲜血狂喷,但剑势丝毫不停,狞笑道:“有陛下陪着上路,老子死得值啦。”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凌空跃了一条人影,飞起一脚将他踢开。
候国兴倒在地上,无力的抽搐了几下,挣扎着爬了起来:“哈哈,我杀了皇上,我杀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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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巨大的龙案后宝座空无一人。
一个人影隔着老远悄悄的凝视着,如果换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此刻闪在他眼底全是无比渴望的光茫。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忽然一步一步向着那个座位走了过去。
壁角处点着几盏灯,柔和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将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变了形状。
就在他的手碰到宝座扶手上的龙头时,门外忽然传紧急的叩门声——
“事紧,速退!”
那个人的手就象触电一样,霍然转身,眼底尽是不敢置信的骇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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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坛上战事已停,神机营用最短的时间控制了局势。
但是代价是惨重的,这一点通过了散落在石阶上尸体与汩汩流淌的血河足够可以证明。
候国兴和他的幸存的手下都被拿下,候国兴已经疯了,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他确实应该疯了,他那一剑确实刺进了一个人,但是那个人是高小手。
整个剑由背及内深深刺入,就连天启都受了一点伤,但比起高小手来,已经好上太多。
天启一直静静坐着,高小手手俯卧在他的身前,依旧保持着那个前扑的姿势。
“你这个怕死,又怕痛的家伙,为什么会扑过来呢?”天启拍了拍高小手的脸,发现他的眼依旧大大的睁着,瞳孔却已散了,又黑又深象两眼枯了不知多少的井,又黑又深又凉。
“快起来,陪朕回宫去!”
然而并没有回答。
楚慈持剑站在他的面前,皱眉道:“皇上,他已经死了。”
天启茫然的抬起头瞪着她:“你救了朕?”
楚慈点了点头:“应该说,是睿王命我来救了陛下。”
“睿王?”天启嘴里翻来复去念叨了几遍,忽然开口道:“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