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平安看清盘中那些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嗡得一声——这下,真玩大了!
三个盘子,左边龙袍,中间皇冠,右边龙靴。
文震孟已经快晕过去了——他本来以为这伙毛贼撑破天就是以他们为质,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井底哈蟆,而是吞天的饕餮,这是要反天的节奏啊。
孙当家冷笑道:“当今皇上不仁,民不聊生,咱们大伙也是没有办法,实不得已才走了这一条路。”
朱平安的眼神从龙袍上扫过落到他的身上,冰冷清澈让后者心里猛得打了个突,早就准备的说词忽然卡住了。
“嗯,皇帝不仁,你们想怎么样?”
在他的逼视下孙当家心里莫名有些发虚,硬着头皮道:“殿下英名,传播四海,这天下如果有殿下坐镇,比那个昏君要好多了。”
朱平安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孙当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我明着告诉你啊。”朱平安缓步走到孙当家身边,伸手抚过那件龙袍,啧啧了两声:“做的跟真的一样。”
孙当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瞪着眼睛望着他一瞬不瞬。
朱平安收回手,从袖中取出手帕嫌弃的擦了下:“你的意思,想让我穿上这龙袍,和你们一块起事,对不对?”
孙当家难看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殿下明见!当今重用魏监,昏聩不明,早已不配为人君!”
朱平安嗯了一声:“说的挺有道理的。”
孙当家大喜过望:“殿下——答应了?”
朱平安摇摇头:“你想多了。”
孙当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凶狠阴鸷。
朱平安:“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来这一出陈桥兵变,我如果不同意你们会怎么样?”
话说到这个地步,傻子也明白朱平安是什么意思了,孙当家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傲然道:“看来还是没有想得明白,不过不要紧,咱们有的是耐心,相信总有想明白的那一天。”说完伸手一挥,“来人,请殿下回咱们那歇着。”
一群人应了一声,一齐涌了上来。
文震孟目眦欲裂,“你们敢无礼!”
朱平安叹了口气,书还是念得有点多啊——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有礼无礼的。
围在朱平安身边的几十个铁卫齐声高喝:“妄动者死!”
孙当家大怒:“动手!”
双手一交手,孙当家这才知道自已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位睿王殿下。虽然他的手下不过五十人,已方人多势众竟然压不下来,转眼的功夫反被人家伤了不少。
孙当家脸色铁青,忽然冷笑一声:“殿下,你真的要拒绝咱们的好意么?”
朱平安叹了口气:“你们的好意,留给你们自个用吧。”
孙当家狞笑一声:“那成吧,兄弟们,放箭!”
这招确实够狠!
朱平安带来的铁卫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力超群,可是再厉害也是血肉凡躯,刀剑尚可抵敌,对于乱箭可就半点法子也没有了。
文震孟又惊又怒:“咱们大伙死就死了,一定把殿下送出去!”
五十铁卫一齐吼了一声,根本不顾自身,拚命往外杀了出去。
孙当家哼了一声,弓箭手已经准备完成,他准起了手,嘴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文震孟扶着孔方,紧张的挡在朱平安前面。
朱平安拉了他一把:“让让,你挡着我了。”
孙当家的手举了起来——可是他忽然停下了手。
朱平安在他的对面,清楚明白的看到他刚才眼底一闪而过的光——
为什么?朱平安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忽然有人大喝一声,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在孙当家的身后,二话不说,剑光如练直接刺了过去。
“什么人?”孙当家遇惊不乱,手中弯刀飞出,二相撞在一处,火星四溅,可见这一对击用力之大。
那人动作快得出奇,一剑无功又出一剑,孙当家尖声怪叫了一嗓子,身体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弧度,整个人就像一条没骨头的蛇,弯刀在他手中成了邪门蛇信,接连飞出了十几刀。那人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孙当家居然是个高手,轻呼了一声:“居然是个高手!”声落剑出,出手就是杀招,不留一点余地。
来人身形轻灵,一剑快似一剑。以快对快,使刀的孙当家便完全处于下风,却招招拼命,式式进逼。
从此人出现到与孙当家交上手,快得只在一瞬之间。别人不认得他是谁,朱平安心里有数。他当然不会坐视这个大好机会溜走,伸手一拖文震孟,向着后门一指,二人会意,一齐往后缓缓移动。
五十铁卫环成一个圈子,护着他们三人往后门移去。然而还是想得太容易了——虽然孙当家暂时抽不开身来,但人家手下的人也不是傻子。
当他们冲出后门,发现面对全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得,这下走不成了。”
文震孟叹了口气,确实是走不成了。
也许是应了天无绝人之路那句话,就在这个时候,那群潮水一样逼来的人后方忽然一阵纷乱!
“淮海帮的人听着,速速放下武器,否则杀无赦!”
巷口处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眼看着一队骑兵清一色黑甲劲装,腰间挂黄铜狼形饰坠,背负硬弓手握弯刀,提马冲了进来。骑兵战术最常用的一条就是冲击两翼,或左或右。眼下这支骑兵分成三路,一者居中其余分开,马匹似乘风破浪而来,对方瞬间大乱。
孙当家冲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情况——百十人的骑兵往来冲突,竟有千军万马一般的锐气。
看起来他在室中吃了不少的亏,伸手一摸脸上血迹,鹰隼般的目光直逼隐在骑兵后一人身上。
“毛一鹭,又是你这个狗官!”
楚慈已经摘了面具,一身英气勃发,疾奔到朱平安身边:“你还好吧?”
朱平安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有你在,我怎么可能有事。”
文震孟目瞪口呆,刚才经历用千钧一发九死一生形容也不为过,就算到现在,危机也没有解除。可这位殿下如此心大的还在这调情?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直扶着他的孔方的手忽然紧紧的抓着他,文震孟皱了下眉,回头发现这位同窗好友一脸的紧张,看样好象也被惊着了。
“吓着了,没事的,多看几回就习惯了。”
然而孔方并没有说话,他的视线一直定在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