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鸭绿江的江口处,有一座小岛,名叫皮岛。和这个不起眼的名字一样,皮岛东西长十五里,南北宽二十里,象这种规模的岛放在地图上简直比粒砂都小。
一路风雪,一路兼程,官路上一支商队艰难的跋山涉水。尽管战火连天,但该过的日子总得还是要过。
众所周知,建州女真铁骑弯刀,来去如风,但生产能力非常的低下,好象他们生来除了会抢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干。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得允许内地的一些商队进入他们的后方贸易。能够有资格进入的商队,前提是必须有后金朝廷亲自签发的路引,当然还有无数的关卡要过。
眼下这只规模不到五百人的商队,人员组成倒是挺全。由大总管满桂,少爷朱平安,小姐苏婉儿、随行大夫宋小宝,还有保镖南宫英雄,至于货物什么的也是琳琳总总,总之要什么有什么。
这种商队是后金最喜欢的,要知道大雪封山,很久没有象这种象模象样的商队来了。
满桂不是汉人,而是辽人。辽人就是契丹人,和女真人虽然不属一族,但却是同生一地。几百年相处下来,生活习惯与语言大有一统之势。这一路幸亏有满桂在,出面通关、上下打点种种琐事做得滴水不漏,和他木讷不语的初次印象,包括朱平安在内的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
他们这次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进入金州。
金州离建州女真的大本营赫图阿拉已经不算远,虽然有一个金字,却和怒尔哈赤建的大金政权没有多大关系。金州这里辽人与金人交相混杂,说起来还是辽人比较多一些。
都说故土难离,满桂几十年戎马生涯风雨匆匆,做梦也没有想到,也还有踏上故土的那一天。眼看金州远远在眼,心情说不激动那是客气的。
“少爷,前面就是金州啦。”
车帘里撩开,朱平安伸出头:“满大叔,这里辽人多还是女真人多?”
满桂傲然道:“金州是辽人世代生息之地,女真人还要往北一些。”
朱平安哦了一声,“那么快点吧,天气也晚了,我们进城先歇下再说。”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想当然的被守门城兵拦下。
满桂挤出一脸的笑容凑了上去:“两位兵爷,咱们是内城往赫图阿拉送货的客商,路过金州,想要进去歇歇脚。”
两个官一样的家伙横着摆了上来,一个接过路引看了几眼,忽然笑了起来:“哎,是四贝勒的签令。”
那一个上来瞄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满桂,操着阴阳怪气的女真语道:“车里都是什么人?”
满桂不卑不亢:“是我家少爷小姐,咱家老夫人与四贝勒家稍有渊源,这次要专程来拜见哲哲福晋的。”
拜见哲哲大福晋什么的就是个幌子,但这也算是没办法的办法,尽管搞到的路引是真的,可就凭这个想保一路平安还是远远不够的,眼下女真一族并非象外头人看到的那样铁板一块。怒尔哈赤搞了八旗制度,将自已的儿子侄子分封旗主,也就是所谓的八大贝勒。
八大贝勒中以四贝勒皇太极威名最盛,而大贝勒代善仅为次之,三贝勒莽古尔泰再次。当然,贝勒与贝勒之间也是不一样的,最近随着汗王怒尔哈赤日渐衰老,汗王的这个位置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不少人的觑觎。按资排辈论,众人公推四贝勒皇太极的多,但论军功却是三贝勒莽古尔泰为最盛。
双方各有粉丝无数,谁都希望自家旗主能够得承大位。时间一长,上边的人还没有怎么样,下边的已经势同水火。
“原来是四贝勒的人啊——”
那两位交换了个眼神,爆发出一阵阴阳怪气的大笑。
满桂心里一惊,忽然想到一件事,试探着问道:“敢问军爷,是那位贝勒爷的旗下?”
那二人笑声顿止,眼神变得阴戾:“挺懂行啊,咱们也不瞒你,我们兄弟是正蓝旗。”
满桂心里咯噔一声,不过脸上一点没带出来:“原来是三贝勒的旗下将军,老朽失礼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两个沉甸甸的袋子,塞到他们手里,笑道:“天寒地冻的,军爷辛苦了,小小的一点孝敬,不成敬意。”
或许这一声将军拍的着实舒服,又或许塞到手里那个钱袋份量着实够重,那两个人哼了一声,怒力的腼了下肚皮:“算你识趣,看你会做人的份上,咱们兄弟子就不和你计较了,城就别进了,远远的滚吧!”
这一下不说满桂变了颜色,就连一直在连上憋着气南宫英雄都不干了——钱也拿了,大爷也装了,最后还是连城都不让进,这孙子也末免当得太窝囊废了。
一把拉住南宫英雄,满桂深呼吸了一下:“军爷不要开玩笑了,这天色已晚,不让我们进城体整洁,这人困马乏的非出事不可,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得了——”
他的话没说完,其中一个已经不耐烦,狠狠推了满桂一把:“滚你娘的,别给脸不要,让你们走就算爷开了天恩了,再他娘的啰嗦,老子现在就送你们上路,信不信?”
看着满桂摔倒在地,南宫英雄瞬间就怒了,手掌一翻就准备动手,就在这个时候,车帘忽然打开,朱平安从中缓缓而出:“住手。”
这一声清朗无比,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两个女真兵震惊的看着朱平安,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长得太好看了——第二感觉就是这人身上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第一眼看着觉得亲和无比,可很快这种亲和就变成了威压——那种上位者面对下位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俯视感,让他们情不自禁退了几步。
“两位军爷,有话好好说。”
或许他笑得太温和,那两个女真兵对视一眼,估计觉得被一个小破孩吓退了实在太过丢人,刚才那个嘴臭的瞬间就怒了:“你是什么东西,老子爱怎么说话要你管,我看你是活腻了!”
朱平安转过头问满桂:“他们这是在骂我吧?”
满桂叹了口气,真稀罕呐,这还用问么?
刚想开口,却见朱平安游目四顾,忽然间他的眉头猛得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