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以为他指的是魏忠贤,于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不该救?”
楚慈摇头:“他是谁,该不该杀,我不大关心这些。[燃^文^书库][].[774][buy].[com]”
朱平安这才知道楚慈说的是南宫英雄,不由得好笑。二人鸡同鸭讲了老半天,居然出奇的合拍,没有半点纰漏。
“救他,是为救自已,也为了救大家;放他,是因为他不该死。”
这种模楞两可的答案,楚慈居然听懂了,沉吟了一下:“你坏了他的事,他必定恨你入骨,他的身手不错,今后你要多小心了。”
想起那家伙的身手,朱平安也有些怵头:“没事,我身边不是有你么?”
若是男女之间说这些倒正常,可是两个男人之间就有些暖昧。
楚慈马上就拧起了眉。
过完嘴瘾的朱平安瞬间后悔了,尴尬的挠了下头:“嗯,那个,我说的没别的意思,咱们是铁哥们,你懂得——”
这次楚慈出奇意料的没有翻脸,反而长长的吐了口气。
转过了身背着朱平安:“有朝一日,若是在这不能立足,咱们一块去关外吧。”
他这句话说得又热切又古怪,热切是的咱们两个字,古怪的是不能立足四个字,从一贯冷冰冰的楚慈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朱平安瞬间就愣了——这是那跟那啊,他能理解好哥们一起走,闯天下,可不能立足是什么?
开玩笑,去关外做什么,去搞人参鹿茸乌拉草么?
再说关外早就是野猪皮的天下,现在正磨刀霍霍,进备跃马扬鞭中原呢。
切,吃饱撑着才去那鬼地方呢!
“你不愿意去?”
楚慈转过了身,星辰大海一样的眼底全是失望,其中满贮的千年凌厉寒冰,象是浸了水化开了,不见其寒,光剩其柔。
从来没有见识楚慈还有这样一面,朱平安脑子象是被人塞了两把草,毛毛燥燥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尴尬时候,魏忠贤命人宣召。
朱平安逃一样的去了,望着他的背影,楚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因为从楚慈这里受了点惊,所以见到魏忠贤的时候,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点出自内心的惶恐。
这让心里有气的魏忠贤心里舒坦了不少,不错嘛,难得这小子也会怕自已!
看他进来了,魏忠贤不自主的吡牙裂嘴——特么的那一下大背摔真不轻快好吗,他到现在浑身上下还没有一处不痛的。
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他第一眼看到朱平安时,就觉得朱平安很象一个人。
他很象天启帝。
他与天启帝十几年相处下来,彼此从小心到依赖,再到无与伦比的信任,甚至将这个天下都准备交给他管。可是不知为什么,眼下的魏忠贤确实什么都得到了,但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没当皇帝的时候,天启过得不开心,当了皇帝后,天启依旧过得并不开心,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外人都道天启帝只**干木匠活,不**理政,可是魏忠贤却知道皇上烦着呢。
心腹大患没有除掉,没有人能够睡得安稳。
天启帝不安稳,他就不安稳。
“朱平安,听说你有一块玉,拿出来给我看看罢。”
又是玉,朱平安心里一沉,当初叶向高是如此,如今魏忠贤也是如此。
这块玉到底有什么古怪?
朱平安也不迟疑,伸手摘下递了过去,“您随意。”
不知道的时候可以叫千岁爷,知道了朱平安就不想叫了。他这没名道姓的叫法着实惊人,全然没有理会周边递过来的无数惊骇眼光。
自从广场遇刺事件发生,围绕魏忠贤的安保行动就已经升级了。
现在不客气的说,那怕一只飞近魏忠贤三尺的苍蝇,也会瞬间被拍下,拖出去分尸。
事情没有象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包括朱平安。
魏忠贤很认真的看了那块玉,然后很认真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由激动变成平静。
他似乎极力在隐瞒某个事实,朱平安看出来了。
“得了,也没什么稀罕的吧。”
朱平安不声不响的收拾了起来,低眉瞑目垂手站到一边。
魏忠贤看了他几眼,忍不住道:“虽然我这身老骨头差点让你折了,不过总算是你救了我。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朱平安耳根情不自禁的抽了一抽,好大的口气,什么都行。
他知道,对方绝对没有胡吹大气。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他说的话绝对管用。
“没有。”朱平安想了想:“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魏忠贤遮住半拉眼的三角眉梢提了起来:“让你提就提,你以为我办不到么!”他一沉脸,阴戾之气有如实质。
朱平安适时低下了头,恰巧避开了他暴虐的眼神:“不是,是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
魏忠贤越发惊讶了,自掌权来鲜有人面对自已疾颜厉喝还能保持平静从容的,这个小子虽然低下了头以于柔嘉,但那只是表而,他的心里并没有一分惧怕。若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那他这个秉笔大太监可真是白干了。
“你跟我回京吧,别在这个地方呆着了。”魏忠贤仰起头想了想:“——要不收你当儿子罢?”
四周柱子上,桌子下,门旁边,院子里响起一片咬牙抽气声,太特么惊人了!
往常就见无数人哭着喊着求他收干儿了,人果然得活到老学到老啊,谁能想得到呢,魏忠贤也有一天反过头求着别人当他儿子,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这是得有多看重才能做到这一步?
朱平安同样吓了一跳,给你当儿子?
那不是老鼠给猫当伴娘,这世界得有多疯狂?
“公公门下人材济济,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这个人贱皮贱命,天生无大志,就想赚点银子好吃好喝过上一辈子。您看得起我,我挺感激的,不过你就当我是烂泥扶不上墙,放了我吧。”
居然拒绝了,这让朱平安收获了所有人明里暗里的注意,包括魏忠贤本人。
魏忠贤很不高兴很不爽,阴沉下了脸:“妈了个巴子,你小子还真不识抬举。”
朱平安耸了下肩,心道随便你骂,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可不想几年后被贴上魏党的标签,被人唾骂追杀。
“朱平安,你早晚会为今天的拒绝后悔的。”
朱平安点点头:“公公圣明,是我不识抬举。”
如果后悔,让后悔来得更猛烈些吧——
看着他一脸混不吝的模样,魏忠贤忍不住哈哈笑了。对于眼前这个敢于顶撞自已的少年居然有一种说不出来感觉,自掌权柄以来,他是除了客氏之外,唯一敢在自已面前随意说笑的一个人。
虽然他面上装着很怕,魏忠贤知道他心里并没有真的怕。
魏忠贤挺喜欢这种感觉,这个少年就象天上的太阳,任何靠近它的人都会感到温暖。
之后发情发展的大出所有人的意料,儿子虽然没有收成,魏大太监没发火还留着吃了顿饭。
众目睽睽之下,朱平安该吃吃该喝喝,谈笑自然。不管他说什么,魏忠贤貌似还挺**听,时不时的给他夹个菜倒个酒什么的,好象坐在旁边不是魏忠贤,而真的一个老太监。
这节奏太不正常了。
酒足饭饱之后,朱平安告辞回家。
魏忠贤有些恋恋不舍,拉着朱平安的手:“小子,你再想想,跟我带你回京吧?”
朱平安还没有说话,旁边楚慈冷声道:“我们那里也不去!”
魏忠贤惊了一跳,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朱平安连忙拉住楚慈,向魏忠贤陪笑道:“公公莫生气,他是我的保镖,这人一辈子不会说话,直来直去的,您可别见怪。”
说完对楚慈施了个眼色,后者怕给他惹祸,忍着气转身出去了。
看了一眼他紧张的神色,魏忠贤忽然诡异笑道:“真的是保镖?”
“啊——”朱平安随口应了一声,突然发现魏忠贤那张脸笑得有些古怪。
魏忠贤切了一声,挥挥手:“滚吧,小猴崽子,记着,咱们的缘份还没完呢。”
转过身却笑了,我呸!一个假小子,敢在老子面前装?
哼,蚊子打我眼前飞过,老子一眼都能分出公母来。
活该你小子单身,老子就不跟你说,急死你。魏大公公终于觉得扳回了一局,志得意满的回去盘算怎么把这小子弄回京了。
朱平安没有在周村逗留,第二天就返回明水了。
这一趟周村之行可谓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不过高风险的背后,成果也是丰硕的。
神仙榻的声名经此一役后再次攀升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迟称鑫的下场让那些蠢蠢欲动想着分一杯羹的人完全没了心思,谁也不敢了……魏大太监都发话了,仿冒者死全家,没人敢惹得起。
周村往东二百里,有一座山,名为乱石山。
山巅背风处一户小小茅屋,静悄悄的。平时除了松涛草浪,什么动静都没有。
柴扉半开半掩着,院里野草长了半堵墙高,入目处全是断瓦颓桓。
今天下着雨,细细沥沥的不大,雨丝密得象帘。
南宫英雄吡牙裂嘴的跪在草丛里,望着那风大点就能吹倒的两扇门,整个人就象掉进汤锅里的鸡。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叹了口气。
南宫英雄支愣着的头瞬间就低下了,哆嗦了一下:“师父——”
声音还挺委屈。
《明末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