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叔刚刚说了什么?
今年就结婚?
开什么玩笑啊!
她可没有闪婚的打算。
况且,孟青还没上大学呢!她的饭店也还没有开起来。
一个是不到二十岁的姑娘,一个是二十岁刚冒头的小伙子。
年纪轻轻的,着急结什么婚!
这婚要是真结了,搞不好第二年就得生娃,估计还会被要求三年抱俩,接下来的三年再抱俩。
这样算下来,不到四十岁,她就儿孙满堂,可以当奶奶了。
呃……光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江芝莲内心翻涌,表面却不动声色。
她用桌子当掩护,用脚尖轻轻地踢了孟青一脚,用目光示意他赶紧说服自己的老爹,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
然而孟青却镇定地附和着孟国辉的话,平静地说道:“也好,反正早晚都要结。爹,七八月份太热了,问问九月有没有合适的日子,十月也行。”
江芝莲差点被一口馒头噎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就直接商量起来了?
她同意结婚了吗?
并没有吧!
新娘子还没点头,你们也太想当然了!
“那个……”江芝莲搅着碗里的米汤,弱弱地开口,“去年1月1日开始,法定结婚年龄就改啦!男女都上调了两岁,女孩子不到二十,是不能结婚的!”
“没事。”孟国辉浑不在意,“先在村里办个婚礼,你搬过来住。等明年过了生日,再去领个结婚证。什么都不耽误。住在这儿,离酱厂和你小姨家都近,多好的事儿啊!”
“不是这样的,叔,酱厂主要是我小姨和小姨夫管。我打算以后在县里开饭店的……”江芝莲急切地解释着,最初的淡定渐渐瓦解。
孟国辉胃口极好,一点都看不出来前几天刚刚急性心梗过。
他嗓音沉厚,开口道:“开什么饭店,抛头露面,累死累活的,不成样子。”
江芝莲哑了,既然孟国辉是这么想的,看来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改变他的观点。
那就换个策略吧!
“叔,怎么都得让孟青先把大学念了。之前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是吧?你还记得么?”
孟国辉点头,“当然记得!不过结婚跟念大学又不冲突。正好今年结了婚,你怀上孩子,让他滚出去念书。期间不是还有寒暑假嘛,过两年可以再要一个。这样等他毕业,俩孩子差不多都能跑,也都会说话了。”
“……”江芝莲有种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她无计可施,闷头没滋没味地喝着米汤。
这时孟青才缓缓说道:“爹,现在结婚确实有点太早了。我想先立业再成家,自己先稳定下来了,有本事了,才能负起责任。”
“这样啊……”孟国辉顿了顿,不满地看向儿子,“那你刚才说什么七八月,九月十月的,逗老子玩呢?”
孟青淡笑着瞥了江芝莲一眼,“我就想看看她会怎么劝你。”
孟国辉哈哈大笑起来,“你觉得太早,那就再说吧!”
啥玩意?
她绞尽脑汁劝说半天,还不如个屁呗?
这爷俩,也太气人了!
江芝莲咬着勺子,重重地踹了孟青一脚。
孟青眉头一抖,收了腿,朝她勾唇媚笑。
江芝莲顿时没脾气了。
她就是这么肤浅,被男人的外表迷得神魂颠倒,失去理智。
真没出息!
饭后,江芝莲和孟青一起收拾饭桌。
她抱着一摞碗往厨房走时,看到院子里躺着一排木条拼的板子。
我去!
原来不是担架啊!
害得她昨晚吓个半死!
“那个东西是干啥的呀?”江芝莲扭头问孟青。
孟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声回道:“是用来晒谷物的。虽然看着有点粗糙,但非常好用。支起来有两层,很方便。这是我爹自己设计,并且亲手做的。质量不错,用了好些年都没坏。昨晚下雨没来得及收起来,今天天气好,摊开晾一晾,过段时间就能用了。”
江芝莲:“哦……”
自己蠢,能怨谁呢!
孟青见她表情不大好,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芝莲哼声,“昨晚雨太大,黑灯瞎火,哪儿哪儿都乱七八糟的。我也没看清楚,以为那个是医院的担架呢……”
孟青顿时了然,“搞半天,你以为我死了呢?”
“呸!”江芝莲瞪她,“你能说点吉利话不?”
孟青勾唇,语气轻松,“我这不好好的嘛!人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臭屁!你出发前一脸阴沉,故作冷静,看着一点信心都没有。还实力,狗屁的实力!你那么自信,干嘛把贴身带的玉镯摘下来,让菜头带给我呀?你敢说你当时不是在交代后事?”
不等孟青解释,江芝莲就快步走进厨房,洗碗擦桌。她动作麻利,带着狠劲,也不知道在发泄着什么。
明明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是件好事,刚开始也的确开心得跟个二百五似的,只知道傻乐。
但是,慢慢地,后怕的情绪不断涌动,越来越烈。它比想象中更加持久,近乎是刺入骨髓的深刻。
孟青跟进来,凉凉地抛出来一句,“瘦猴死了!”
江芝莲浑身一震,手在空中顿住,缓缓转过头,看向孟青,“他死了?怎么死的?”
孟青默了片刻,只道:“说来话长。”
江芝莲走到他面前,把嗓音压得低如蚊蝇,“是你动的手吗?”
她原本想问,是你杀的吗?
但开口时觉得杀这个字眼太直白,也太森冷了。她不喜欢,就换了个说法。
这次孟青肯定地回道:“我没杀他。不过,他的死,总归跟我有关。”
江芝莲沉思片刻,喃喃道:“瘦猴本就该死,反正不是你亲自动的手,他怨不到你身上。他应该恨他姐夫才对。陈夫人也不该恨你,但她肯定会很伤心。弟弟死了,虽然是他自作孽,但家里人肯定都想找个怪罪的对象,来安慰自己。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
江芝莲的话,说得有些混乱,但字字句句,包括引申含义,孟青全都明白。
江芝莲:“林清呢?陈夫人告诉我,他带着人救瘦猴去了!”
“我甩开他们了。”孟青语气略带讽刺,“想在山上抓到我,他们还差得远。”
江芝莲挑眉,“你再厉害,以后都不准干这种事情了!听到没?”
孟青不置可否。
江芝莲又道:“你想让我当寡妇呀?”
孟青轻笑,“我怎么舍得!”
江芝莲切一声,转身回去继续洗碗,“就会讲漂亮话,我看你是越来越滑头了。”
孟青无声地望着她,目光温柔。
初升的太阳,送来温暖的阳光,照在江芝莲的身上,映出一道道细碎的伤口。
前一晚夜深,灯光昏暗,看不真切。
此时落在娇嫩皮肤上密布的划痕,和淡淡的青紫,让他心脏微微地抽搐。
他没询问,也没表示关心。
这类伤口很浅,不出一周就会了无痕迹。
所以不需要特殊的处理,连消毒都不用,甚至不需要忌水。
撞青的地方也会自然痊愈,没有隐患,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这些印记意味着什么,孟青非常明白。
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但这份爱,彼此明了,胜于无言。
只是,他有信念,他清楚自己是为这份信念而存在的。
他无法跟江芝莲保证,以后不再做此类危险的行动。
生死有命啊!
“丫头……”孟青忽然轻唤一声。
江芝莲瞪眼,“你只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叫什么丫头!”
孟青悠悠道:“万一我死了,你可别真的当寡妇啊……”
江芝莲睨他一眼,“那当什么?”
孟青:“再当一次漂亮的新娘啊!”
江芝莲打趣道:“鬼新娘?”
孟青:“不是……”
江芝莲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活腻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