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这标记是不是有心人画上去的!”杨夫子冷声道,转而又看向季唯之,“山长,这次沈姑娘的题纸是我看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标记,这标记是被徐夫子拿走之后才有的!”
徐夫子面色一变:“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我为何要污蔑一个我不认识的姑娘?”
“你也知道是无缘无故?”杨夫子冷眼瞧她,“这样好的姑娘,你不肯让她入学,真是瞎了你的眼!”
“你——”
“好了好了!”见两人争执不休,季唯之连忙打个圆场,“这么争吵下去也没有意义。”
徐夫子看向季唯之,朗声道:“山长,沈姑娘的确十分优秀,但作弊的行为太过恶劣,若是让沈姑娘入学,以后岂不是人人都会作弊了?断不能纵容!”
季唯之有些头痛,徐夫子的话不无道理。
“沈姑娘是不是作弊还是两说!这样优秀的姑娘,哪怕是考中头名都有可能,又何必要作弊?”
杨夫子说的也是。
于是季唯之沉吟了一声,道:“这位沈姑娘已经十分出色了,的确没有作弊的必要。”
杨夫子看向徐夫子,哼了一声。
徐夫子急道:“山长!”
若是她能让沈风絮无法入学,大夫人便会送她一座京郊的宅邸。
虽然并非京城中繁华地段的宅子,但即便是在京郊,若是有一座像样的宅邸,也至少要百余两银子,书院夫子的月俸不过尔尔,若是想要凭她自己,怕是要再努力上数十年才有机会,可眼下只要让沈风絮无法入学,便可住上一座像模像样的宅邸,徐夫子焉能不为之心动?
可杨夫子却非要断了她的财路。
徐夫子不禁暗暗咬牙。
“你们对于沈姑娘的文才都是毫无异议吧?只是因着题纸上的标记,所以才起了分歧?”季唯之稍作思忖,心中便有想法。
两人一齐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好说了。
故而季唯之道:“不如这样,先请沈姑娘来书院吧。”
季唯之倒是也想要亲自见一见,能写出如此惊艳字迹的沈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若她清白坦荡,自然是要让她入学的。
所谓字如其人,季唯之愿意相信沈风絮并非作弊之人。
闻言,夫子们不由面面相觑。
“请沈姑娘来书院?”徐夫子皱了皱眉,“山长是想要让沈姑娘亲自分辨吗?可她既然作弊,自然不会承认了。”
季唯之摆了摆手:“请沈姑娘前来做客罢了,且先看看她品行如何,再做定论。”
“怎么?徐夫子不同意吗?”杨夫子冷笑着道。
徐夫子偏过头去,并不看向杨夫子,只道:“那便听山长的吧。”
“今日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就请沈姑娘明日来书院吧。”
如此说定了,季唯之便命人前往东宁伯府。
…………
……
东宁伯府里。
天色渐沉,黄昏余晖洒落一地,晚霞温柔,有渐凉的风从院外吹拂而来。
沈风絮本与沈白棠在融雪院中闲话,却忽然有婢子前来通传,说是沈彦宁请她去书房一趟。
沈风絮不由心中生疑,便问:“你可知父亲让我去是所为何事?”
今日刚发生那样的事情,想来沈彦宁已经足够心烦意乱,又怎么会突然要见她?
婢子只是摇头:“姑娘过去应该就知道了。”
见状,沈风絮也只好先起身向书房而去,毕竟是沈彦宁的吩咐,她不便推辞。
一路走至书房中,推门进去时,只见沈彦宁与大夫人同在书房里。
沈风絮敛衽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近来大夫人一直与赵姨娘勾心斗角,但她到底还是东宁伯府的大夫人,背后有宜安伯府作为支撑,她的身份便不会变,故而无论如何,沈彦宁也不会真正冷落了大夫人。
大夫人衣着素淡,妆容却依旧精致艳丽,瞧着沈风絮的时候,面上仍然是温和端庄的大家主母模样,她笑了笑,道:“风絮,方才白鹿书院来人,说是要请你明日去一趟。”
徐夫子已经暗中命人将消息传给了大夫人,大夫人虽怨怪徐夫子办事不利,但此事尚且还没有盖棺定论,若是要对付沈风絮,还有的是办法。
沈风絮不解地扬了扬眉:“为何?就算是发榜,应也要三日之后吧。”
沈彦宁坐在正中主位上,他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只沉沉地道:“不知,只是书院的季山长要见你,你且去就是。”
日后她入学书院,自是季山长的学生,既然季山长点名要见她,沈风絮也不能不去。
于是沈风絮点点头:“女儿明白了。”
既然事情说完了,沈风絮正要行礼告退,却正听见大夫人的声音传来。
“风絮一直处在深闺之中,从未出过门,不如明日便让母亲陪你一同去吧,若是遇到些什么事情,也好帮衬些。”大夫人笑意温和,仿佛春风和煦。
沈风絮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大夫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想来是没安什么好心思,她便立即推辞了:“不劳烦母亲了,风絮也并非没有出过门,何况白鹿书院中皆是夫子先生,母亲不必担心。”
可沈彦宁却道:“明日你便跟着你母亲一起去吧,你只消记得,你是东宁伯府上的姑娘,切不可丢了伯府的脸面。”
沈风絮心下一沉。
想来,在她过来之前,大夫人就已经同沈彦宁说过了,此刻哪里是同她商量?分明就只是吩咐她一声罢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自己的想法。
她吐了一口气,面上扯出一个笑容来:“风絮知道了。”
便同大夫人一起去又能如何?
大夫人与沈风絮对视一笑,自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温馨场面,只是两人之间隐有暗潮涌动,扰地人心中不安。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沈彦宁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无心与沈风絮多话。
此前在融雪院中沈风絮的表现,让沈彦宁大为不满,在他眼中,女子就该如沈玉楼一般端庄优雅,而沈风絮却咄咄逼人,令他心中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