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非文章千古,乃人心千古。
“嘿,小主好大度。”午杰巴结地笑着。
午川瞥了他一眼,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说:“以后你也是这临仙宫里的掌事了,你跟浮华两个人一并打理。”
“什、什么……”午杰先是一愣,旋即兴奋地咧开嘴,叩拜在地上,“多谢小主!”
他以为办成这件事最多就只是小主身边的红人,可以从四等宫侍升到三等,但没想到自己竟是摇身一变,居然当了一等的掌事宫侍。
毕竟他实在没感觉到刺杀无伤臣是个多么难的事。
“行了,下去吧。留意着无伤宫那边的动静,本宫倒是要看看帝君会是什么表情。”午川掩着嘴笑道。
“好嘞。”午杰欣喜地领了命令就退身出去了。他那平时畏手畏脚的模样也是在出门的一刹那全都消失了——
只见他昂着头,从每一个宫侍面前仰着下巴行过,威风凛凛。
浮华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停在浮华身边,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之色,鼻中轻哼了一声。
浮华身边的二等宫侍杜艾立即指着他鼻子喝道:“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四等宫侍看到掌事大人居然还不行礼!”
“啪!”
清亮的耳光声吸引来在场的所有宫侍。众人纷纷停下自己手中或扫或擦的动作,向浮华这边看来。
只见杜艾捂着火红的左脸,震惊、愤怒地看着午杰。
“你大胆!”
“啪!”
“够了!”
浮华终于对午杰又扇了杜艾一耳光的猖狂举动忍无可忍,出言喝道。
午杰也不害怕,扫了一眼身边要看好戏的宫侍,对浮华冷哼一声,“怎么了?我一个掌事——管教管教这不守规矩、僭越礼数的下等宫侍都不行了?”
“你说什么?”浮华终于露出了些许惊讶之色。
午杰满意地笑了,“我说,我现在也是掌事了。临仙宫的掌事!和你平起平坐,怎么?不行啊?”
“这不可能!”杜艾立即尖叫道。
“不信?可以问小主去啊!”午杰冷傲地扫了在场所有的人,他们皆是有些惊恐——真的假的?这种人?居然当掌事?
不过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怀疑、震惊之中的时候,一个模样机灵的四等宫侍就丢了手里的扫把,出人意料地跳了出来跪在午杰跟前,俯伏下拜,高呼:“拜见掌事大人。”
午杰显然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旋即他就反应过来,有些飘飘然了。他仰着下巴故作随意地说:“嗯,到有几分机灵劲。叫什么名字?”
宫里因为害怕宫侍们结党营私,所以妃嫔们宫里分到的宫侍之间大多没有见过面,互不认识。所以午杰才会有此一问。
这宫侍仰观午杰之鼻息,谄媚地笑道:“我叫民隆。”
“民隆……”午杰点着头,口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暗暗地查看着一言不发的浮华是什么反应。
但令他失望的是浮华根本没有多跟他说什么,只是道了声“恭喜”就带着其他宫侍继续做活去了。
他生气地看着浮华的背影,恨不得扑上去对着他咬一口。但他还是忍住了。毕竟自己在这宫里没什么民心,而且还有小主交代的事,他不敢耽延。
“哼,迟早有一天让你跪地下求我。”嘟囔着,他就是要走。
谁知道他步子迈开还没移动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他低头看去,这才想起来这个叫民隆的宫侍。
“大人你去哪?”民隆兴奋地问着。
午杰撇撇嘴,“关你什么事。起来。”
说着,他就踢开民隆向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却突然站住。回身看着垂头丧气的准备继续回去扫地的民隆,开口叫住了他,“民隆!”
民隆一听午杰叫他,立即扑过去跪下,“大人有何吩咐。”
午杰受宠若惊地退了一步,旋即咳了一声,说:“没啥吩咐。从今天开始这些活你都不用干了。你就给我当个辅事吧。”
“辅事?”民隆激动地差点没趴在地上。辅事可是二等宫侍啊!
“是啊。小主还特地交代了我些事,我现在要去处理。你就先去我房里收拾收拾吧。”午杰扫过其他宫侍的脸,“让这些人慢慢干活。”
民隆拼命地点着头,“好啊好!”
午杰感觉自己一下子虚荣心爆棚,满意地转身离开了临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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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远深长地钟声响起,帝君几乎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去。
币元愣了一下,不过旋即飞快地高呼“退朝”,以免百官多想议论。
待百官退去,币元这才从偏门跑了出去。
一堆宫侍跟在币元的后面追着。
可帝君上哪去了?
币元跑累了,双手撑着腰喘着气,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气喘吁吁地对身后的宫侍说:“分头找帝君,不过不要惊动其他宫的人。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丢了个牌子。”
这些跟着币元的宫侍都是币元悉心**的,自然是十分有颜色,知道事情轻重。领了命,便毫不耽延地分头去找帝君了。
币元看着四通八达的路,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帝君这么着急能干什么去呢?丞相跟他说了什么?
币元就那么站着,想着。
突然,他想到了伤狂。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诶哟,我居然忘了伤大人!如果有什么紧急国事,帝君一定会找他最信任的人先说啊!”
这么想着,他立即向无伤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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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儿!伤儿!”
帝君刚一进无伤宫就着急地呼喊着。他的心几乎在滴血。
“帝君?帝君!”
裴度一看见帝君,那止住的泪又瞬间流了下来。
帝君看到裴度这幅神情,心里更加慌张了,他焦急地问:“你家先生在哪里?”
“你昨夜怎么不来……你如果来了,先生他也不会……”裴度哭着埋怨着。可是这事能全怪帝君吗?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帝君?不想活命了吗?
但帝君听了这话,却是又一阵心揪,哽咽着问:“他人呢?”
裴度泣不成声,指着一旁地厢房说不出话来。
帝君吸了口气,匆忙推开厢房的门,遮掩这床的紫色纱帐瞬间被门外溢进来的风掀起,只见其中的伤狂闭着眸子,像是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着。
帝君僵直地站在门边,他只觉得自己的腿有千斤重。
那是个死人?他是孤的伤儿?
他前天还那样活泼地对孤笑着,问孤“你开心吗”……
帝君举步维艰地向床边走去。
裴度跪坐在门口捂着嘴痛哭着。他没想到这一次和伤狂的重逢如此之短暂。自己昨夜真不该让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
“伤儿……”帝君轻声地呼唤着。
他跪坐在床边,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摸伤狂的脸,却又恐惧地将手悬在空中。
他担心——他担心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
“伤儿。”他又唤了一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别开玩笑了。孤来了。昨夜是孤不好,孤应该来看你……”
“……”
回答他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沉默。
风声在他的耳畔作响,他的指尖终于碰到了伤狂的脸颊——那是怎样的冰凉啊!连自己这样几乎冒着寒气的人都感受不到伤狂身上有丝毫的温度,何况别人?
他真的死了?
帝君匆忙将整个手掌贴在伤狂的脸上,又匆匆触碰他的颈项,接着是手——都是一样的冰冷。
他真的死了!
帝君身子一软,瘫靠在床边,手还搭在伤狂的掌心上。
这一搭不要紧,他那敏锐的触觉却是发现伤狂的手有微微地颤动。
那是极为轻妙的。如果不是如此自然地搭在他的掌心之上而是握着的话,想必也无法察觉到这细微的震颤。
帝君第一个反应就是伤狂还没死!
但各样的生命迹象都没了,这是什么情况呢?
帝君又重新为伤狂摸脉探息,然还是一样的死气沉沉。
“裴度!”帝君头也没有回地叫道。
裴度匆匆哭着跪进来,“怎么了帝君……先生他是去了,可是您要保重龙体。”
“别废话,告诉孤。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家先生的。当时就死了吗?把事情的始末给孤讲清楚。”
看着帝君认真的神情,裴度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了,叹了口气,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是。昨夜帝君您没来,先生一个人坐在假山上快一个时辰。我去劝他下来,却被他劝回去歇息。
我想着那时候先生也却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所以我就走了。今天早上起来,我看他房的门关着,以为是他昨夜回来的晚了,所以睡过头了。也就没去叫。
但是我看着早朝都开始一会儿了,先生竟然还没动静,就推门进来看看他是不是着凉病了。
可谁知一进来,先生根本不在屋里——也就是他一夜未归!当时我吓坏了,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假山。我带着宫侍们到了那,就看见先生身子僵直发紫,早就没了气息。
我们不知道该通知谁,毕竟您在上早朝。所以就托人快报给丞相府,让丞相来解决这个事。”
一听裴度说丞相,帝君才想起来歌轩,问道:“那丞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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