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多辛苦,也是徒劳。
“没想到你有这样的癖好。”云狂仍保持着他固有的云淡风轻的笑容,在他看来,世人如何,与他无关。
千水也不尴尬,故作玄虚地说道:“我们的世界不一样。”
云狂也不细想,点点头,转了话题,说:“嗯。那,你救了肆秦,也就是答应放了他。那么,动手吧。”
“动手?”千水皱起眉头,“你就这么急着想死?没有什么留恋的?”
云狂摇摇头,看向空中飘落的树叶,道:“我本无根,自无眷念。”
千水不禁抬手拂过云狂的脸颊,云狂恍若惊弓之鸟,立刻退了一步,抬眼看他。千水自知失态,咳了一声,道:“杀你的人还在路上,你不必这么悲观。何况,还有我保护你。”
“……”云狂不解地看着他。
“本来呢,我只是觉得你身世可怜,又听我王兄说要杀你,所以出于同情,我就来找你了。不过,”千水停顿了一下,看着云狂,“当我看到你,我就改变注意了。”
云狂一笑,“你要杀我?”
千水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这笨蛋,我要杀你,你早就死了十回了。我说改变主意,是说,我决定娶你。”
“……”云狂愣了一下,旋即小声地笑着,似是觉得对方开了个玩笑。
千水也笑了,说:“反正呢,我既然找到你了,就决定护送你去我们北国。倒是你自会改变你今日的看法。”
云狂微微欠身,“那拭目以待吧。就此别过。”说罢,他便是绕过千水,到前面的槐树上解下拴马的绳头,翻身上马,拉疆而去。
肆秦也对着千水行了一礼之后,紧追了上去。
“呼,竟然不等我……”千水四下看了看,一时恼怒,“这些土匪养的马真是太不靠谱了,刚才那么丁点动静就吓得跑没影了……唉,好在王爷我的轻功上乘啊……”
“爷,小心!”肆秦话音未落,云狂的白马上就多了一道身影——赫然是千水。
“哈哈,跟你骑一匹马,你不介意吧?”千水拉过缰绳,一边强势介入,一边还惺惺地问道。
云狂笑着问:“你说呢?”
“我想你不介意。”千水厚颜无耻地笑道。
云狂摇摇头,笑而不语,看着云端。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他有些恍惚,平生理他这么近的人,只有自己未曾谋面就难产故去的亲生母亲和待自己时好时坏的母妃,以及年幼无知的十三弟璞儿。
他也不知这一丝异样的伤感来自于何处,只好摇摇头作罢。
而远在世界的另一边,一个穿着黑袍的冷峻男子望着远方的青山,微眯起狭长的双眼,沉声自语道:“既然你要保他,孤就送你一个人情。”顿了顿,他回身走到桌边,继而自语说:“只是,日后莫要后悔。”
说罢,便提笔写下一道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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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三天,我们就能到嵇康边境了。”千水望着前方,对坐在凉亭里的云狂说道。
这一路上,千水对云狂是无微不至,云狂诸多劝说都被他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给糊弄了过去,索性云狂对他就视若不见。
因为就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和他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自然不能教化得了彼此。既然朽木不可雕,不如任其而去。
“诶,狂儿,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好些日子不和我说话了。”千水贴坐在云狂边上,凑着近乎。
云狂摇摇头,微微一笑,玉指夹住穿进凉亭的花枝,眼眸微闭,身子向前稍稍探去,花儿的芳香立刻扑鼻而来,令他为之一振。
“有那么好闻吗?”千水也学着云狂的模样牵过花枝,不过用力过猛,害得整棵树都向二人偏折过来。
“爷,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肆秦声起刀落,两截花枝就这么落在了云狂的脚边。
云狂弯腰拾起枝子,神情有些伤感,对着凉亭边“受伤”的树叹道:“有的地方本不该你进来,如此,竟是枉送性命了。”
说罢,他扬手一挥,两截花枝落在凉亭外的泥土中,从此便再无人知晓它们的存在……
“狂儿……”
“爷……”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些什么。
云狂回身一笑,道:“无妨,都是命数。你们也不要太难过。”
两个人满脸黑线,相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云狂的世界,他们,很是不懂。
“上路吧。”云狂拿起石桌上的折扇,带头步出凉亭。
“什么?”千水立刻跟上,“狂儿,我们才坐了一小会儿,你这么急干什么?”
云狂牵着白马,走在前面,“没什么,就是想走走。你们若是没有歇够,一会儿骑马追上便是。”他一边说,一边漫步在小路上。
当时在官道和小路的岔口之时,云狂是想也没想就行了小路。在他看来,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呢,也许走完这一段,自己就到了人生的终点也说不定……
“欸,我真的是当之无愧的北国好男人。”千水一阵碎碎念之后,还是轻功一动追了上去。
他还是没有马骑。这一路上,云狂前前后后自掏腰包一共给他买了四匹马,其中一匹还是汗血宝马,可是一个不留神,他就把马匹低价转卖了。
到买了第四匹马的时候,云狂就让肆秦一直盯着他,可谁曾料想,他一声长啸,硬生生把马儿吓跑了,是拉都拉不住。
云狂也懒得再说他,反正最多再过三日,他们就要到嵇康边境了。从那里开始就变成了水路,二人共骑一骑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这嵇康与疆北地界的北国之间征战多年却不见侵入,主要就是因为两国之间这条宽不见边的苏河的阻拦。
“这位友人,我见你行色匆匆,莫不是要赶去投胎?”千水眉毛一挑,别有深意地盯着云狂,戏谑道。
云狂笑容不变,道:“嗯。你不是说有人要来杀我吗?”
“嘶……说来也是啊,”千水慢踱两步,突的转身道:“你说他们为什么还没到?难道是要在千河(就是苏河,两边人民叫法不同,都以自己国君的姓氏称呼此河,各持己见,互不相让。)等你?”
“哦。”云狂点点头,继续走着。
“狂儿,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你不怕死吗?为什么你每天都这么笑啊?不累吗?……”千水在云狂身侧转来转去,还不停地问着问题。
云狂但笑不语,一直走着。而默默走在他们身后的肆秦就好像被他们遗忘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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