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睡呢?大学第一晚,哪个寝室不开卧谈会?何况能考上这所学校的,都是全国各地的学霸们,侃上几个钟头都不在话下。
几个女孩子躺在各自的床上叽叽喳喳,许念然一边听,一边看着自己枕边的无声小闹钟和保温杯,自己有半夜喝水的习惯,大魔王还特意弄了个可以躺着喝水的杯子,真好。
粉色的四角宫廷蚊帐,靠墙的那一面上挂着相片,是那天去世界公园里的合照,小莫姐也从自己房间里收拾来了。
看着相框上微微笑着搂着自己肩膀的大魔王,许念然有点犹豫,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啊?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打,不打?
打过去的话,大魔王会不会笑话孤?唔……其实离家生活也不怎么舒服啊……这种话说出口,大魔王会不会又要孤回家住?
其实念然很矛盾,她在孤儿院的时候,感受过那种吃大锅饭的生活,虽然老师们都很好,但是,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自己的。
没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东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果温情也是一种奢侈品,那么许念然现在早已无法适应没有那个大魔王的日子。
才一天,不对,才半天而(一)(本)(读)小说 ybdu已。
当自己睡在陌生的床铺上时,就开始有点想家了,听着大家热切的讨论着学校、军训、专业、未来,自己却一点兴趣也没有。
孤没有什么未来、也没有什么人生目标,这一世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若找不齐玉璜碎片、解不开禁锢,孤的未来只有继续沉睡、继续等待,无尽的往复,得不到真正的解脱。
学校专业、同学朋友、就业未来……对孤来说,都无关轻重,只有陈家的人,相处出了感情,有些舍不得。
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许念然一震,来电分明写着“大魔王”,她有点小激动,忙扯起薄被蒙着头,缩在被子里划开了接听。
“然然。”男人的声音响起。
“与非哥哥……”许念然小声的叫到,鼻子有点酸。
“……就知道你会想家。”陈与非啧了一声。
孤何止想家,还想你。
“下来吧,我在你们宿舍门口。”陈与非说道。
“啊?可是现在……”念然看了一眼小闹钟,已经过了十一点了,宿舍大门已经关了。
“现在什么?你下来跟宿管阿姨说你是陈与非的妹妹,她会开门的。”陈与非说完,就挂了电话。
念然一听,直接穿着睡裙从上铺翻下来,吓得同学以为她梦游掉下床。
“你干嘛?”陶紫问道。
“唔……我哥哥在下面等我。”许念然抓起钥匙就冲了出门。
“对哦!许念然的老哥长得超帅的!”身后的寝室,爆出了一个新话题。
很快跑到宿管阿姨的房间,许念然在窗口说道:“阿姨,我哥哥送东西来给我,麻烦开一下门……”
阿姨一见许念然就笑,道:“陈与非的妹妹是吧?真是……这么晚了,去吧去吧,待会儿按铃我给你开门。”说罢按下开门键,门锁弹开。
推开密码锁的宿舍大门,许念然探头张望,果然在花圃旁边的树下停了一辆车。
她一过去,陈与非就开了车门,车里有一股淡淡的咖喱味。
“吃吧,给你带了咖喱鱼蛋。”陈与非指指中控台上的保温盒。
许念然瘪瘪嘴,道:“与非哥哥你真好,学校的饭菜好难吃啊。”
陈与非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听念然边吃边抱怨。
“土豆烧牛肉的牛肉好老、苦瓜炒鸡蛋的鸡蛋好稀,一点也不好吃。”许念然三两下解决了那一份鱼蛋,灌了一口水,好舒服。
“没你说的这么糟糕吧?我也吃过食堂啊……不过是好几年前了,等你习惯了,就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了。”陈与非抽了张纸递给她。
“与非哥哥,我想你了。”许念然抹了抹嘴,老实的说道。
陈与非低低的笑了一声,道:“之前谁跟我闹自由、闹独立来着?才一天,就想回归专制统治啊?”
许念然龇牙,“才不是,只是想你了!”
“嗯嗯,我也想你。”陈与非揉了揉她的脑袋,捏着她的下巴,好好的看了看她的脸,道:“……回去睡觉吧,军训结束前,我都不会来管你了,你自己好好的‘自由’一段时间吧。”
念然吐吐舌头,不管就不管,孤才不会露怯呢!唔……应该不会。
许念然想,自己前世称孤道寡,怎么可能这么没骨气?可是事实证明,她对大魔王的依赖不是一般的厉害。
“呜呜……与非哥哥,身上好痛啊,腿又酸、晒得又痛、脚都起泡了。”军训第三天,许念然就忍不住打电话诉苦。
陈与非偷笑,让你跟我闹独立,不吃点苦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
“别的同学都像你这样娇气吗?”陈与非问。
许念然不说话了,其实远没有嘴上说的这么严重,只是她想撒撒娇,可是没对象。
晚上躺在宿舍的小床铺上,许念然也会鄙视自己一下下,又想要自由、又害怕孤单,真是没出息。
陈与非说到做到,整个军训期间没有来找许念然,他也回过学校两次,跟轩晨两个拿着冰啤酒坐在车子里,吹着冷气看新生军训。
“喏,那个。看到没,念然在那里。”仲轩晨指给陈与非看。
陈与非眯着眼,看着正在随着口令操练的许念然,穿着厚重的迷彩服,前襟和背心都湿透了。
许念然其实早就看到了陈与非的车子,那骚包的车子开到哪里都很扎眼。
哼,大魔王一定是来看自己出丑的,偏不让你得逞。
看着更加卖力训练的许念然,陈与非笑了笑,这丫头想什么自己还不知道?看到自己来了,反而怄气一般的更加努力训练。为了让她省点力气,陈与非看了一会就驱车离开了。
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裴艾诗的父亲是一名文物学家,之前在社科院某所工作,虽然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可作为业内享有盛名的老前辈,国家依然延聘他继续工作。
那天陈与非将许念然带走,次日,收到“朋友”的消息,他们的人进入那间房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人了,仔细查探也没有发现密道之类的,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不过,文物倒是还在,其中有几个柜子空了,应该是被瑞恩给带走了。
陈与非的“朋友”指挥人将那些文物送到裴老先生那里,经过几位专家学者的分析,大致推断出这批文物的来历。
“这饕餮纹路和觞酌技法,是从商代就开始的了,不过经过咱们技术检测,这个漆器的年代应该在商以后、秦以前……不过这也无法证明墓主人的身份,这些东西有可能是墓主人的收集品,几件东西的年代都不一样。”裴先生打开电脑,一件件的跟陈与非详细说。
“如果这些东西都是墓主人的所有物,那么,这位墓主人应该是统领、族长、祭司这一类的上层人物,这些东西上的花纹,不是普通人使用的。”
那丫头还是个贵族?陈与非暗笑,这些年被自己又欺负、又使唤、又打又骂的,这贵族也忒憋屈了。
“这些东西里面,有一样很奇怪……”裴先生推了推眼镜,打开一张图像,里面是一张彩色的透视扫描件,一个卵形的淡黄色玉石,里面有一些阴影。
“会不会是像幽灵石一样的飘絮?”陈与非问。
裴先生摇摇头,“不像,这是文物,我们也不能切开来研究,已经跟上级打报告了,可能送到宝石鉴定中心去看看。”
陈与非点点头,道:“如果有什么进展,您尽快通知我。”
出门前,裴老先生叫住了陈与非,“与非啊,年纪轻轻就要你为国家做这么多事,真是辛苦你了。”
“哈?我该回答,这是一个爱党爱国的好青年该做的事情吗?”陈与非笑着打趣。
“唉,要是艾诗明白这些道理、懂得支持你,你俩也不会分了,真是有缘无分。”裴老先生摇头,惋惜的叹气。
“啧,我跟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也好,谁也不拖累谁,您就少操这份心了。”陈与非摆摆手,转身离开研究所。
其实这段感情,陈与非还真没放在心上过,他这么没心没肺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为一段不算深的感情而惋惜?旁人说三道四觉得可惜啊、幸灾乐祸啊,他本人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昨日之日不可留,都过去了的事情,还放在心上,纯属有病。
时间和人心,不会因为你在意而再给你一次机会。裴艾诗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听到陈与非跟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自嘲的笑了笑。
你还真是个薄情人。
许念然此时也在肚子里将大魔王骂了千遍万遍。
他居然真的没有来“管”过自己了,连电话也不打,都是自己主动打过去,这是不是显得自己好像很离不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