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拍了拍蔺瑶，“好了。”
蔺瑶猛的睁开眼，一双黑眸幽怨的望着陆靖琛。
护士失笑：“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怕打针？我记得前天有个五六岁的小朋友过来打针，也没你这么吓人。”
蔺瑶：“……”
关于这个，她承认，她的的确确是有点丢人了。
她不否认，她怕疼，更怕打针。
“护士，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她总这么躺着着实难受……
“不行。你再躺一会，”护士一口拒绝，顺便看了看夹在护士服口袋上的小钟表，“再过十分钟，我们主任差不多就要结束手术了。”
“……”蔺瑶张了张嘴，本来想说，那她岂不是还要再躺十分钟，但是想了想，说了也只会被人看不起，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并且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护士又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一个托盘，好像是打算去处理另外的病人，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陆靖琛：“你好好看着她，别让她乱动。她这很可能是急性炎症造成的出血，还是等我们主任过来看一下再走。”
陆靖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护士便端着医药盘走了。
不算太大的病室里，一时间只剩下蔺瑶和陆靖琛两个人。
空气有点点凝固，陆靖琛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环抱，微微合上了双眼。
他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但他就好像没听见似得，依旧合着双眼，一动也没动。
蔺瑶稍稍偏头看过去——
病室里的灯光不算太暗，照亮他俊俏的容颜，此刻他微合双眼，眉宇间少了平日里的戾气，多了一丝柔和。
她又想起他的家人，表面温和无害的哥哥，看着慈祥和蔼的父亲，以及冷若冰霜言辞犀利的母亲……
她的童年生活不幸福，现在看来，陆靖琛的童年生活，也没有幸福快乐可言。
一个家庭对孩子的影响何其重要，在这种氛围古怪的家庭，也难怪他性格这么古怪暴戾。
见识过他的父母之后，她竟然有点点同情他了。
他口袋里的手机依旧嗡嗡作响，可他仍旧置若罔闻。
蔺瑶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该不会是睡着了？
“三少……”正要开口提醒，却见病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她戴着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是知识分子。
蔺瑶注意到她的胸牌，瞟到了主任两个字，心想，这应该就是那个护士口中说的主任了吧？
而几乎就在她推门进来的一刹那，坐在那边椅子上的陆靖琛也同时站起身，走向了这边。
蔺瑶微微诧异，原来他没有睡着……
“感觉怎么样？”医生查看一番后，问道。
“还行。”蔺瑶如实回答。
旁边，陆靖琛却皱了眉：“你流了那么多鼻血，就一个还行？”
蔺瑶眨眨眼，不然呢？？？
她确实感觉还行啊！
“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医生又问。
“没有。”
“嗯。”医生点点头，“你这个考虑是急性鼻炎引起的突发性出血，因为出血量有点大了，所以咱们还是做个检查看看，比较放心。”
说着，她已经刷刷开了几张单子，递给了陆靖琛。
抽血、尿检……
做完以后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
也不知道是不是止血针起了作用，鼻血止住了，人也感觉舒服了不少。
“三少……”蔺瑶喊了一句。
陆靖琛便扭头看向她，眸中夹杂着一丝不耐，“什么？”
蔺瑶盯了盯他的上衣口袋，“你手机又响了。”
“嗯。”
嗯？？
“你怎么不接？不怕有谁找你有事吗？”蔺瑶锲而不舍。
陆靖琛淡淡扫了她一眼，并没说话。
化验室的门打开，化验医师拿着两份化验单冲外面喊：“蔺瑶。”
“来了。”蔺瑶条件反射的站起身，因为起猛了，感觉头晕乎了一下。
接过化验单，她也没看一下，就跟着陆靖琛去了主任医生的办公室。
主任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抬头看向陆靖琛：“你是她什么人？”
蔺瑶一听这凝重的语气，以及主任医生脸上凝重的表情，心中顿觉不妙，没等陆靖琛开口回答，一句话脱口而出：“医生，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呃……”主任医生明显愣了一下。
这话……从何说起啊？
蔺瑶见她不说话，心中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由悲催：“有什么您就说吧，我能扛得住。”
陆靖琛也是一脸凝重，薄唇紧抿着，一言不发的看着医生。
医生愣了一下，“看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陆靖琛没说话。
蔺瑶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她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好过，这一次，也不指望有什么好运气了。
医生又道：“既然知道怀孕了，就不要去吃去喝那些刺激性的东西，现在年轻人都不懂得爱惜自己，难道连最基本的怀孕知识都不知道吗？最起码的，不能熬夜，不能吃刺激性的东西，不能剧烈运动，尤其是行房事的时候，更加要小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流产的，到时候就追悔莫及……”
医生滔滔不绝的说着，颇为语重心长，说着说着也都没有注意到，陆靖琛跟蔺瑶的面色，都变了。
“等等……”陆靖琛忽然开口，眉头紧皱，面色比之前更加凝重了，“你是说，她怀孕了？”
医生便又是一愣，再次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们……不是知道了吗？”
——
黑夜，星辰。
路灯，街景。
黑色的车内，气氛说不出是紧张，还是低压。
蔺瑶纠结着衣角，第n次抬眸，透过后视镜看见陆靖琛紧绷的脸，半晌，她又咬着牙开口：“这孩子，我不要！”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路边，陆靖琛毫无预兆的将车刹到路边。
蔺瑶惊魂未定，脑袋旁边却忽然多了一只手，转头，便对上了陆靖琛那双如深海般深不可测的眸子。
他薄薄的唇紧抿着，一双浓眉紧紧拧着，看着很暴躁的样子。
“你敢！”
他咬牙切齿，蔺瑶却听得云里雾里。
她为什么不敢？
她敢！
“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话出口，却没心里想的那般硬气。
陆靖琛深色不变，忽的伸手，抚上了她的小腹。
他掌心带着灼热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搭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孩子在，你在。”他淡淡吐字，威胁意味十足。
蔺瑶一惊，因为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柔光，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孩子，总之那抹柔光很令人震惊。
陆靖琛，他也有柔情的一面吗？
他给她的印象，向来是冷酷无情的，所以她没办法想象，陆靖琛温柔的一面……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又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告诉你，爷爷和行帆的死，我不敢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是造成这一切的人，不是我！”
他语气坚定，眸子里也是不容置疑的坚持。
“你是在跟我解释？”
“你可以这么认为。”陆靖琛面无表情的从她身上起开，手握在了方向盘上。
“……致使这一切的主谋是谁？”既然他想解释，那就干脆问个明白吧。
“……”陆靖琛却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再次启动了汽车。
窗外的街景一闪而过，路边的灯光忽明忽暗，陆靖琛的神色难辨。
“是陆靖北？”蔺瑶忽然道。
她看见，陆靖琛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紧了紧，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也难得的有耐心：“我会找到证据证明的。”
蔺瑶看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那……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去老宅？还有，我在被人打晕的时候，分明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你的问题有点多了。”陆靖琛终是不耐烦的打断她。
“……还是你根本就给不出合理的解释？”蔺瑶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
果然，下一秒，陆靖琛一个刀子眼飞过来……
——
车很快在陆园停下，陆靖琛没有进屋，让莫里接了蔺瑶进屋以后，又发动汽车离开了。
因为晚宴她并没有吃饭，又经过这么一圈折腾，蔺瑶早就饿了。
莫里给她做了一份精致美味的意大利面，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了以后，蔺瑶打算上楼，经过厨房门口时，看见莫里在里面忙碌的身影，忽然心血来潮，推门走了进去。
听见身后的动静，莫里转过头来，看见蔺瑶，露出招牌式的邻家大哥哥的微笑。
蔺瑶一直觉得，莫里就像是大哥哥一般温暖贴心，所以她对陆靖琛心有余悸，对莫里却没有。
蔺瑶挨着旁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莫管家，老宅失火那晚，你在哪？”
莫里洗碗的动作微微一顿，“在陆园。”
“那三少呢？他在哪？”
“……”莫里又顿了一下，“在陆园。”
“你说谎。”蔺瑶看着他，“那晚三少也在老宅，对不对？”
莫里彻底停下动作，转回身来直视她，“少夫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对情侣，十分恩爱。有一天，男人很晚回家，女人发现他衬衫上有红唇印记，西装口袋里还有一张小姐的名片，接着男人洗澡的时候，女人还帮他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电话里的女人气焰嚣张，让她转告男人，明天这个时间点，老地方继续。”
莫里顿了顿，抬头问蔺瑶，“综上所述，您能看出点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