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容柯的加入,四个人玩起了掼蛋。楚静宁是新手,运气好得不得了,新手牌拿到手软,再加上有钟臣南这个神一样的搭档,直接一轮打通关。
陈妙妙哀怨地瞥了容柯一眼,整张脸上都写着“想赢”两个大字。容柯伸长手臂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结果一不小心,把她绾好的头发弄乱了,这下子哀怨的眼神直接升级成为杀气凛凛的眼神。
容柯自知有愧,赶紧起身坐到她身边,拿起簪子试图帮她把头发重新绾好。帮女人绾头发这回事,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做,那双拿着菜刀使得活灵活现的手,此刻僵硬得像是陈列馆的雕塑,每动一下,好像都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我自己来。”陈妙妙努力压下心里想杀人的冲动,声音温柔地令人有些心惊胆战。
容柯坐在她身后,看不到她杀气腾腾的脸,字正腔圆地坚持道:“我能绾好的,让我来。”
怎么总觉得表哥变得傻气了?楚静宁哭笑不得地别过眼,抱着钟臣南的胳膊偷偷笑。
“来个屁!簪子给我!”陈妙妙终于没忍住爆了粗口,一把夺过容柯手里的簪子,举到脑后手指飞快地转动了两下,就绾好了头发。
末了,还用鄙视的眼神扫了容柯两眼。
看着这一幕,楚静宁忐忑不安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她几乎可以肯定,容柯向她提及的那个朋友就是陈妙妙,她不知道陈妙妙有过怎样沉痛的过往,却担心容柯的一腔情谊得不到回应。
若是不爱,怎么会只因为猜到那人的伤痛,就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第二轮开始,楚静宁好运气像是都被用完了,风水轮流转,这回换了陈妙妙那边以碾压的姿态打通关了。
容柯一边和陈妙妙邀功,一边洗了牌塞回盒子里。一边赢一局,恰到好处,总不能真把一晚上都耗在打牌上,心腹大事还没解决呢。
他把牌放回抽屉里,又从抽屉里拿了一叠报纸出来,递给楚静宁。
楚静宁疑惑地接过来,才翻看了两张,立刻坐直了身体,她清了清喉咙:“楚昭现在是什么情况?”
容柯没料到她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楚昭,愣了一下,还是据实相告:“闹了一场,被关在家里了。”
楚静宁一开始还神色淡淡,听了这话,脸上却生了怒气,手里的报纸都抓皱了,容柯看在眼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了弟弟,哥哥就得靠边站了。”
“你这是闹什么别扭……”楚静宁被他这么一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放在手里的报纸,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因为有你护着我,我才能护着一点楚昭啊。楚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窝恶狼,他年纪又小,我怕他在楚家受委屈。”
容柯撇撇嘴,还年纪小,要他说楚家的一窝恶狼未必玩得过楚昭那小子,有过那么几次接触,他早就看出来那小子浑身心眼,要不是他真心实意地把楚静宁当姐姐,自己也不会帮着他偷偷给楚云苓使绊子了。
见容柯不吱声,楚静宁默了默,心里一动,就站起来坐到了陈妙妙边上,张口就喊道:“嫂子,我哥哥闹脾气了,你帮我哄哄她。”
被楚静宁这一声嫂子喊得有些别扭,陈妙妙轻咳了一声,故作彪悍道:“别理他,成天发疯,一会儿自己就好了。”
楚静宁脸上的笑一僵,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她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哥哥,怎么到了陈妙妙嘴里,就成了成天发疯的二傻子……
她默默松开手,坐到了钟臣南身边,钟臣南身后搂住她,笑道:“别担心楚昭,他吃不了大亏,我给他打过电话,他怕自己心里装不住这事,这几天才没有给你打电话。”
高考越来越近,楚昭就跟那停不下来的陀螺似的埋头苦笑,经常好几天才给楚静宁打一个电话,是以楚静宁这次才没有察觉到异样。
今天吃饭的目的,一个是把陈妙妙介绍给楚静宁,另一个就是告诉楚静宁楚家宣布的联姻消息,现在两个目的到达到了,尽管容柯对楚静宁浑然不在意自己被联姻的态度有些疑虑,但还是压着性子没有多问,总归不会让楚家好过。
送了两人下楼,又聊了一会儿,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到陈妙妙披散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赤脚踩在地上,正在接电话。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而后拉开门走到了阳台上。
容柯沉默了一会儿,回到房间拿了电吹风出来,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干,就看着阳台上她单薄的背影发呆。
挂了电话,陈妙妙并没有立刻进屋,趴在围栏上看着暗沉无光的夜空,直到被风吹得有些昏昏欲睡,她才晃了晃脑袋,走回屋里。
容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里,不知道看了多久。陈妙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坐在这里干吗?”
“过来。”容柯朝她招了招手,拿起身旁的电吹风,陈妙妙怔了一下,乖顺地走过去,走到身边,身体放松靠在他身上。
容柯侧着身子搂着她,温柔地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电吹风的声音呼呼地想起来,陈妙妙闭上眼睛。
“我有一个好朋友,她的名字叫狸猫。很好听的名字吧。”
“狸猫到N市了,我明天出去见她。”
“你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场景吗?那个骑着机车的男人,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想杀了他。不过这次是狸猫带他来的,想到要见到他,我就觉得好饿。”
“你知道饿是什么滋味吗?就好像肚子里住了一窝虫子,一点一点地啃食着你身体里的器官,真难熬啊……”
忽忽的机器声戛然而止,容柯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那么紧的力道,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不怕,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你肚子饿的,每一天,我都会给你煮饭,陪你吃饭。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和平常很不一样。
陈妙妙吸了吸鼻子,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掰开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松开点,我又不走。”
话音刚落,腰上的手就松开了,她转过身去,扭着腰,姿势别扭地仰着头看他,调侃道:“人家都是狗鼻子,你这是什么耳朵。电吹风声音那么响,我声音又压得低,你竟然还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容柯很淡地笑了下,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没有穿袜子。”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陈妙妙却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想说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还记得那天在这里醒来,她满心戒备,被容柯拿话刺了一句,就撑着精神要走,那时容柯说话恶声恶气的,能把人气死,却抱着她回到房间里,动作生硬地替她穿了一双袜子。
也不知道他是听那个医生交代的,一见她不穿袜子就训她,她若是不听,他反而不生气,直接上手帮她穿袜子。
久而久之,她竟然真的改掉了赤脚踩在地上的习惯。
今天,若不是狸猫在电话里提到了那个人,她也不会精神恍惚之下,忘了穿袜子。
容柯抱着她回到房间,让她坐在床边,自己转身到衣柜里拿了一双袜子,然后蹲在她身前替她穿袜子。
她的脚长得十分精致,小巧玲珑,休息可爱,也只有这样一双脚才配得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陈妙妙怔怔地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眉眼低垂,神色温柔得不像话。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在他的脑袋顶上揉了几下,声音轻轻的,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容柯,你永远都会在吗?”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容柯也不起身,就这样蹲在她面前,仍由她一下又一下像是怎么也揉不够似的揉着自己的脑袋,乖顺得像一只大狗。
这样的举动,比一句“我会”更让人心动。
陈妙妙收回手,吸了吸鼻子,故意恶声恶气道:“你真的很过分啊,我问你话都不回答。”
“我会。我会。我会。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字字动人。
“笨蛋。”陈妙妙看着他,终是没忍住红了眼。
她还是习惯在白天睡觉,但是在容柯的照顾下,也慢慢习惯了晚上躺在床上发呆,因为要看着她,两个人一直都住在一个房间。
她还是睡不着,闭着眼睛七想八想,一下子想到狸猫,一下子又想到那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男人,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就缩到了他的怀里。
“饿了?”容柯睁开眼,眼里带着一丝困意,手指落在她背后,轻柔地拍了两下。
“不饿。”陈妙妙紧紧地攒着他胸前的那片布料,想了想,没好气地说道,“你当我是猪吗,除了饿什么都不会。”
心里却明白,恐怕是自己今晚说的话让他记在了心上,才会动不动就问她饿不饿。
这样一想,心里又软了几分,仰起头在他唇边舔了一下,“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她说完,容柯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皱了皱眉头,声音重了几分:“你不想去吗?”
容柯还是不说话,却忽然低下头在她脖子上啃了一口,咬牙切齿道:“别再撩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