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宁,星光公司那边怎么回事?”公司开班后,容柯一路疾驰去了楚静宁的住所,一见面就问出了最近在网络上为人热议的事情。
何青昨天下午已经出院,钟臣南不放心老人家,这一段时间暂时搬回了老城区的何宅,而晓晨君的跳脱性子让她在老城区那个静谧的地方显然是待不住的,尽管她口口声声说着让楚静宁不必担心她,但是楚静宁斟酌再三后还是决定不搬去老城区那边,依旧回到了自己家里。
做出这个决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何青的身体状况确实很健康,面色红润,精神气十足,有了钟臣南在那边照看着,楚静宁心里也放心。
她看着脸色倦倦的容柯,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包,拉着他到沙发前坐下,“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水。”
“诶,星光那事情怎么回事啊……”容柯看着楚静宁走远的背影,声音渐渐地低下去,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视线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后,最后落在衣架上那件有些奇怪的裙子上。
“静宁,那架子上挂的裙子是你的吗?”容柯看着衣架上的裙子问道。
楚静宁把水放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说:“不是,那是晓晨君的,越霖的好朋友,一个非常可爱的女人。”
“晓晨君……听着怎么这么像日本人的名字。”容柯低声念叨了一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看着眉眼淡然的楚静宁问道,“这几天网上闹得纷纷扬扬的,星光公司那边怎么个说法?你怎么会同意让贺军出演男主角的?”
“我没同意啊。那是星光擅作主张发布的消息。”消息发布的第一天,微博上就闹开了。出乎意料的是,最先闹开始的竟然不是善的书迷群,而是贺军和陈鹤鸣的粉丝群,貌似是贺军的粉丝发表了一些不恰当的言论,字里行间映射陈鹤鸣处处都比不上贺军,这次的片子只有贺军出演男主角才是当仁不让。在刚刚宣布把《别相信他》这部小说的版权卖给星光后,就有传出风声会让陈鹤鸣影帝出演男主角,现在事情出现如此大的偏差,陈鹤鸣影帝的粉丝一开始还忍耐着,毕竟当初传出的总是风声,无论是星光还是舟山导演都没有出面承认这件事,他们闹起来反倒是落了下乘惹人话柄了。
但是现在局势不一样,贺军出演男主角是贺军的事,可是贺军的粉丝有什么资格拿话映射陈鹤鸣影帝,一个拿过两任影帝奖杯却频出丑闻的影帝,谁都看得出来贺军这些年在走下坡路。然而陈鹤鸣虽然大器晚成,在娱乐圈却一向风评极佳为人正派从没闹出过什么丑闻,不仅和舟山老师关系密切,和许多大导演也有过友好的合作。
可以说,陈鹤鸣的粉丝群都是被他拿出来的好作品和优秀的人格魅力圈粉的,是真正的死忠粉。现在这些粉丝心心念念的偶像被人用如此不堪的言论贬低,不上火才怪。
容柯平日里对这些八卦娱乐没兴趣,匆匆扫一眼也就过去了。这次因为事关楚静宁,他都是关注得很仔细,也知道整个事件闹腾起来的大概走向,由贺军的粉丝发表不当的言论开始,到两家粉丝闹起来,最后有人开始怀疑星光发布的消息是否经过善的同意,因为贺军这个影帝的形象委实和《别相信他》一书中的男主相去甚远,发展到这一步,善的书迷自然也坐不住了。现在微博上一团混乱,《别相信他》男主演的话题都已经连续挂在微博热搜榜上好几天了。
“我记得你说过,小说如果拍成电视剧,演员一定要是符合你心中期望的。既然你不同意让贺军出演男主角,星光公司这样做,不是在违约吗?”容柯皱起眉头,觉得星光这架势根本就是在欺负楚静宁,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十分不爽,音量也提了上去。
楚静宁看着他生气的表情,心里暖暖的,眉眼弯弯地凑过去,搂着容柯的胳膊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哥哥,星光不会不知道他的行为所作所为在违约。等事情闹得差不多了,也就能看出来星光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了。这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臣南也帮着盯着。倒是你,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你了。”
她抬起头,看着容柯,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些……有些疲惫。”
在楚静宁心中,容柯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然而她今天打开门的一瞬间,看着容柯微垂着脑袋站在门外,竟然觉得那时的他十分脆弱,尽管他一抬眼,还是那个倨傲高冷的男人,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他眉眼间的骄傲。
听出楚静宁话语里的试探和小心翼翼,容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放下手后觉得不过瘾,又伸出手去在她的脑袋上作怪。
楚静宁也不生气,仍由他把自己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跟个鸡窝似的,好像这样就会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一些。
过了一会儿,容柯缓缓开口:“静宁,如果一个人活得像个神经病,害怕黑夜,在意识清醒的状况下,永远只在白天睡觉,那她是不是受过很严重的伤害?”
楚静宁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从理论的角度来说,她有很严重的心里创伤,并且自我封闭不愿意接受治疗。”
容柯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他端起面前的水杯灌了一大口,缓缓地舒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一个人吃素,一点荤腥都沾不得,却又不信佛还隐隐有些排斥,会是什么原因?”
如果一个人信佛,那么茹素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不信佛还有些排斥,却只吃素……楚静宁抿了抿嘴唇,想到曾经看过的那个案例,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她犹豫地看着容柯,问道:“哥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容柯愣了一下,语气有些不自然:“一个朋友。”
他越是这样故作淡定,却越显出那个人对他而言非同一般的意义。楚静宁的心沉了下去,她松开容柯的胳膊,端起面前的杯子狠狠喝了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看着容柯的眼睛:“哥哥,我以前看过一个案例。有一个男人,在十六岁之后就一直茹素,因为身体无法获取充足的营养,他的身体很差,整个人也显得很瘦弱。但他始终不食荤腥,他的女友曾经偷偷用荤油给他抄了菜,他一吃菜就呕吐了出来,整个人趴在桌子上不断地抽搐,因为这件事,他和女友差点分手。”
说道这里,她停了下来,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因为容柯的脸色实在太过沉重,沉重得让她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容柯没有给她回避的机会,他认真地看着她问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不能接受荤腥?”
“因为他吃过人肉,他母亲的肉,被逼着吃下自己亲人的肉,想要一起死去却活了下来。”楚静宁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偏过脸不敢去看容柯脸上的表情,她有一种感觉,哥哥的那个朋友恐怕也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受难者,日日夜夜在这世间受罪。
喉咙涩得厉害,容柯伸出手,想要端起桌上的水杯,然而他的手不停地发抖着,一次又一次地错过那个杯子,他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铁锈的味道很快在嘴里蔓延。
“哐当”一声,杯子被他一下子挥到了地上,水泼洒在地毯上,湿了一团。容柯怔怔地看着那团水渍,突然就红了眼睛,他抬起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感觉到一种绝望从心底抽根发芽,在一刻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死死地将他笼罩在底下。
“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吃啊。”
“你知道吗,白天睡觉的时候会有光,就会给自己一种世界很安全的感觉。”
“生活本来就没多大意思。能不活着,就不要活着了。”
“喂,你过来给我抱一下。好冷。”
楚静宁愣愣地看着容柯眼角的湿润,伸出手推了他一下,“哥哥,你怎么哭了……”
“哭了吗……”容柯勾了勾嘴角,似乎是想笑,但肌肉却僵僵的,始终无法形成一个正常的笑容,他伸手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一趟,过两天再过来。”
他走得很急,好像身后有人追赶着他一样。楚静宁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哥哥。”
“干嘛?舍不得我啊。”容柯转过身来,故作轻松地说道。
楚静宁抬了抬手里的包,关切地看着他:“你忘了拿包了。”
容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也没有伸出手接过包,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在门关处,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依稀传来男人和女人的说笑声,声音有些熟悉。想到对面住的人,楚静宁的眼神闪了一下,“哥哥,要不要坐一会儿再走?”
“放心,我会当作看不见的。”容柯揉了下她的脑袋,伸手接过包,“走啦。”
门外,白泽宇正在开门,楚云苓挽着他的胳膊笑容盈盈,容柯的眼神淡淡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伸手按下了电梯的下层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