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臣南昏迷期间,来医院看望的人不在少数。然而钟家的人,自从手术当晚钟超夫妻俩露出一次脸后,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不闻不问的态度,简直让人心寒。
宋祁可是听说了,楼下王静姝的病房天天都热闹着呢,光是钟家那几个妯娌,一人排一次,都能轮上好几天,更别说还有钟臣远结交的一大波朋友。想想王静姝也是可怜,连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的时间也没有,每天还得撑着病体和这些人寒暄,面上亲热的未必心里就和她亲近,其他不说,就钟家那几个小钟太太,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可是呢,一个比一个装的温柔体贴。
宋祁偶然撞见过几次,简直对那些女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变脸功夫叹为观止。
他虽然没见过王静姝判若两人的模样,但心里琢磨着应该也差不多,在钟家那大染缸里污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几个心思纯净的。
所以见到王静姝犹犹豫豫地站在病房门口前,宋祁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特定要出幺蛾子了。
他转过头,对着叶云飞笑了笑,不怀好意地说道:“打赌。来不来?”
叶云飞眉头微挑,胸有成竹地看着宋祁,语气随意道:“说吧,你想赌什么?”
宋祁凝着眉想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了看,见王静姝还站在病房前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敲门,眼光一闪,压低了声音附到叶云飞耳旁说道:“就赌……”
“你确定?”叶云飞讶异地抬起头,视线下意识地朝宋祁裤子口袋的位置瞥了一眼。
那位置有点尴尬,明知道叶云飞没别的意思,宋祁还是忍不住有点脸红,轻轻咳了一声,感觉到叶云飞的视线缓缓移开,他松了一口气,朝叶云飞挑衅一笑,“就赌这个,你敢不敢?”
叶云飞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手掌,“一言为定。”
如果王静姝是来传达江雯的话,那么这局宋祁胜,他未来一年的红利全部划到宋祁名下。如果王静姝是自个儿来的,想要和钟臣南探讨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么宋祁的红利就都要冠上他的名字了。
有了打赌的事情,宋祁也没心思到别处晃悠了,就和叶云飞一左一右地靠在走道的墙上,活像两尊守门神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说一句话。
那边王静姝终于进了病房,房门轻轻一带,谁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些什么。
容柯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宋祁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懒懒地靠在墙上,叶云飞倚着墙壁站在他对面,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
这样悠哉悠闲的模样,活生生给了容柯一种钟臣南已经康复完全的错觉。但事实上,他昨天才接到楚静宁的电话,告诉他钟臣南醒了。
“你们两个这是,被虐了?”
听到声音,宋祁和叶云飞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看清楚面前的人是容柯后,又同时摇了摇头。
容柯眉头微挑,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那你们守在这干吗?”既然没有被虐,说明病房里没上演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他们两个避到这里干吗?
宋祁看着不解的容柯,悠悠叹了一口气,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我在等结果。”
话音刚落,不远处病房的门就从里头打开了,王静姝从里面走出来,微微垂着头,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将她泛红的眼眶看得一清二楚。
容柯微微一怔,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问了一句:“钟臣远的妻子?”
准妹夫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只要是和这起事故扯上关系的人,他一个一个都查了过去。
这些人中,他最反感的人无疑就是钟臣远的妻子王静姝,傻子都知道钟臣南伤得那么重和王静姝难逃关系,若不是顾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就凭钟臣南过人的反应能力怎么可能会让驾驶座这侧迎着车撞上去。
虽然知道王静姝也是受害者,但容柯心里就是对这女人生不出一丝同情,就连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只有满腔厌烦的情绪。
“嗯,就是她。”宋祁压低了声音,他虽然也不喜欢王静姝,但装模作样地打声招呼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见王静姝以手掩面从他身前经过,似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宋祁也明智地没有开口。
想起赌约,他扭头看了两眼,发现不知何时叶云飞竟然已经不见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疾步走进了病房。
容柯缓缓地收回目光,落后一步也进了病房。
这样幼稚的游戏,他们玩了几年还不亦乐乎。钟臣南一见到叶云飞和宋祁露出那副赌徒的表情,就知道这两人又赌起来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两人身后的容柯身上,嘴角弯了弯,“你来了。”
容柯故作嫌弃地看了他两眼,“是啊,来看看你死没死。”
知道他一向如此,嘴硬心软,钟臣南也不计较,淡淡一笑,玩笑话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的希望落空了。”
“是啊,希望落空了。”容柯边说边从一旁拖了条椅子,慵懒地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看看宋祁,又看看叶云飞,最后视线重新落在钟臣南身上,开口问道:“他们两个在玩什么?”
“赌徒游戏。”钟臣南抬眼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宋祁,“这回你们又赌了什么?”
容柯脸上也露出几分期待,宋祁嘿嘿一笑,把赌约说了一遍,归根究底就一句话,赌王静姝的行为意图。
听罢宋祁的话,钟臣南沉默了半响,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
宋祁眨了眨眼睛,没看懂这突然的摇头是什么意思,倒是叶云飞和容柯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个赌,要么是你们两个都赢了,要么是你们两个都输了。”
宋祁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断断续续地说道:“王静姝不会是先来传达了江雯的话,然后又和你密谈了一番吧。”
钟臣南点点头,宋祁仿佛看到一大块香喷喷的蛋糕从自己面前飞走,他哀怨地看了一眼叶云飞,愤愤开口:“就让我赢一次怎么了!竟然还出现这种无法判决的情况。”
十次赌约,有九次赢家都是叶云飞。他就想着翻盘一次,怎么就有一种难以上青天的感觉。
不知是有意无意,对于王静姝和钟臣南两人的对话,没有一人问起,似乎所有人都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
不过,在宋祁和叶云飞离开后,容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王静姝,到底怎么回事?”
车祸当晚她为何在钟臣南车上的原因大家都没搞明白,现在又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从钟臣南的病房离开。知道的人,知道那是钟臣南的大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呢。
钟臣南一看容柯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准想歪了,这件事情他本来没打算解释,毕竟牵扯了一个许欣在其中,他不愿意楚静宁多想,但若是仍由容柯胡思乱想下去,显然让人误会的可能性更大。
思索了片刻,钟臣南干脆把王静姝那天找他的事情连同今天来的目的都告诉了容柯,王静姝想得很简单,她由始至终都希望钟臣南能够抓牢许欣的心,这样许欣和钟臣远之间的交集就会慢慢变淡,直至最后回归到两条平行线互不相干的状态。
容柯听罢沉默了半响,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他抬起眼直直地看着钟臣南,语气认真:“钟家的人,是不是都脑子不大好使?”
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抓不牢丈夫的心,求着小叔子去解决小三,这要不是脑子进水了,谁能干得出来这缺心眼的事。
钟臣南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或许是吧。”
那语气,冷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容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事静宁要是问起,你就照实和她说,我保管她的反应和我一样。对了,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知会一声。”
虎踞路片区那一块地,路遥是志在必得,楚秦两家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被人釜底抽薪,可想而知到时候N市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钟家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钟臣南更是能够置身事外,但是不管是他亦或是路呈,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会处于十分忙碌的状态,明面上要和路遥撇清关系,暗地里却要给路遥各方面的支持。到时候他很有可能没办法兼顾到楚静宁,更何况,家里现在还有一个……古里古怪的女人。
他那一瞬间的晃神,被钟臣南尽收眼底,他隐约记起,似乎有一件关于容柯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揶揄地看了容柯两眼,“听说,你在金窝藏娇?”
“谁说的!”容柯霍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扬高音量,“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钟臣南看着难掩激动的容柯,眼神一深,意味深长地说道:“我都说了是听说的。毕竟要眼见为实,改天我和阿宁去你那一趟吧。”
容柯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却瞥见了钟臣南揶揄的眼神,硬生生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冷冷地说了一句:“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