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的感官能够让我自己感受到从指间、手臂、胸膛、等肢体流传回来的血液一股脑的全部都涌进心脏里,然后经过心脏这个泵又输送出去。它是沸腾的、燃烧的、鲜活的。
“不会叫人了?”他的声音依旧是磁性的,跟我记忆里的那个声音正好重合了。它像磁铁一样,而我只是那些小小的铁碎屑。我不可能抵制住他的吸引。
我该叫他什么?老头?翁叔?老翁?或者直呼其名?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微微的弯腰避开他的眼睛。就在避开他眼睛的那一刻,所有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的灌进我的嘴里,这感觉真好。
“翁先生好,我叫韩江雪。”
他拿着火机“吧嗒”一声点上一支烟,然后递给我。我摇摇头说我不抽,他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然后自己抽了一口。
好久没有闻到烟的味道,我的肺还有点儿不适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我今天是来代表苏兵签合同的。”
翁远洋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我的鞋,安姐将烟放在嘴边一口一口接连不断的吸,最后才将烟圈给吐出来。
刚刚一直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我的林安平“噗嗤”笑了。
戏虐的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他指着地上的啤酒说:“你想要签合同?好,把地上放着的这十一罐酒喝了,我就签。”
他的意思是说只要我喝完这十一罐啤酒,他就肯签字。苏兵是因为我受伤的,所以这份合同不能出问题。
我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走过去,直接拿起袋子里的十一罐酒,走到离他们较远的桌子边坐下。利索的打开一瓶,对着林安平说:“林先生,只要我喝完,您就签字。咱们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酒就被我灌进喉咙里,通过长长的食道流入胃里。今天一整天我什么都没吃,所以胃里累积了大量的胃酸,被冰冷的酒这么一刺激它就开始痉挛。
不过为了这份合同,为了苏兵,我忍了。
我会喝酒,天生就会。可是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喝酒了。因为我想要做一个好女孩儿。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吸烟,不喝酒,不撒谎,不做坏事,听叔叔的话,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我就会变成一个好女孩儿。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现在之所以喝酒,是为了这份合同。没错只是为了这份合同。
等我喝下第五罐之后,我的胃像个灌满水的气球,再也撑不下了。我踉跄的站起身,扬起一个我自认为适宜的微笑说:“我去趟洗手间。”
一进去我就开始狂吐,感觉将胃酸都快吐干净了之后,我洗了一把脸,擦干净,又重新走了进去。
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只有六瓶了而已,喝下这六瓶,我就完成任务了。
就在我的手快要碰到酒的时候,一只手挡在了我的面前。我鬼使神差的就将手伸了过去,最后被那灼热的手烫了一下又急速的缩了回来。
他端起酒,对着我说:“我替你喝。”
他端起酒的姿势跟他喝酒的姿势一样的优雅,蛊惑。性感的喉结随着吞咽一上一下的滑动,突然我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响。眼前一片黑暗。
我好像睡着了。没错我睡着了,不是死了,只是睡着了。我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我,有翁远洋,有烟,有酒,还有灯光与舞台。
梦里是我十岁,只有十岁,我爸将我送到A市火车站,然后留给我一部手机就走了。我一个人,蹲在那里,没有害怕,只是低着头看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的人,盯着他们的鞋子,没有一个人的脚步在我面前停下。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喂,韩江雪?”那声音是磁性的,可靠的。
“你好,我是韩江雪,请问……”
“恩,现在在哪里?”
我看了看周围,将自己身边有一个售票处的号告诉他。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声响。我盯着手机,这时我才开始有了一点儿慌乱。我在想其实我并不像我相像的那么大胆,而是胆小的,怯懦的。
看着那个人影向我慢慢的走进,我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可是他却拉住我,轻轻的叫了一声:“江雪别怕,你叔叔让我来接你。他现在不方便,你先去我家里住。”
“那你叫什么?”我眨巴着眼睛,带着点儿10岁小女孩儿的天真无邪,当然还有点儿不礼貌。
他先是一愣,随即将我抱起来,我这样俯视着他,发现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黝黑的,暗不见底。
“全名翁远洋,你可以叫我翁叔叔。”
就这样,我本来以为只需要在他家里住一段时间,可是叔叔那边似乎一直都没有疏通好,所以我这一住就住了五年。
这五年我吃他的穿他的,没错的确是穿他的。我喜欢他衬衣的味道,每晚我都会穿着他的衬衣睡觉,只有他的气息才能使我安心。
那夜我又穿着他的衬衣,将长长的袖子卷起,我的个子还不高,所以他的衬衣正好遮住了我的膝盖,露出光洁的小腿。我光着脚悄悄的走进他的书房,他正在埋头看一份文件。
听到我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看我一眼,随后又重新埋头苦干。他看我的眼神是清明的,没有一丝杂质。小小的我内心像是受到了打击,倔强的走过去。
他一把将我给推开。拿上文件就走,那一夜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我就被叔叔接回了家。叔叔送我去学跳舞,在那里我认识了天香,国色天香,她的确是如此。妖娆性感,有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伪成熟。
跟着她,我知道了什么是酒吧,香烟,烈酒。当我第一次吸烟的时候,我感觉我是死了的,那种尼古丁猛地侵蚀你的肺的那种感觉是接近死亡的。
天香就那么看着我,带着嘲讽的看着我。不过我很巧妙的躲开了,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然后猛的喝了一口酒。想要用酒洗刷黏在我肺里的尼古丁,与焦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