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一众穿过宫门,再度行走了近十分钟,穿过无数亭台楼阁,终于来到一座宫殿之前。
元辰抬头,在这大殿的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金丝楠木的巨大匾额,匾额之上,有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金銮殿”。
元辰按照高左光的嘱咐,等候在正门外,而高左光则先行进去回旨。
再度过了良久,就在元辰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道声音,自大殿之中传出,顿时让得元辰精神一震。
“宣四殿下之师,师娘觐见,宣四殿下……”
声音虽然阴柔,却极有底气,正是高左光的声音。
元辰听闻,与他身后的苏宁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踏开步伐,挺直胸膛,跨过殿门而入。
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
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龙纹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有行龙、坐龙、飞龙、降龙,多姿多彩,龙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不过纵然一应装饰雕刻,绚丽多彩,但元辰的目光,还是直接锁定了那位坐在金銮宝座上的男子。
如玉般的雕刻模样,剑眉入鬓,凤眼生威,形貌潇洒,头角峥嵘,气质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这人眉宇之间,与苏宁有着几分神似。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此人,便是苏帝。
从元辰一进门,就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似乎想要将自己看透一般。
不过元辰给他的,只有失望。
那双已经让无数人吃瘪的古井般的眸子,给苏帝的体验与他人并无多少区别。
同样的深不可测,看着那对眸子,苏帝忽然有一种错觉,似乎天下所有的事,都在那对眸子之中了。
此刻,苏帝的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他感觉,自己的高高在上,王霸之气,在这个少年面前,竟然变得有些虚浮起来。
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苏帝再度看向元辰,只不过此时的目光中,收起了之前的审视,多了些打量与观察。
此时,殿中除了这几人外,还有着近十位大臣,自从元辰进入,他们便与苏帝一样,仔细地瞧着他。
不过不管是多少人,元辰给他们的感觉,除了骇然便是深不可测。
元辰不动声色,将诸道目光尽收眼底。
“你便是元辰?”
良久,苏帝忽然开口问道。
这种话,一般只有上位者才会如此说,元辰听见之后,藏在面具后的脸,登时变得难看了几分。
此生,他最讨厌别人这种睥睨的目光与语气。
虽然如此,但碍于此时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元辰只能逼着自己递给对方一个笑脸。
元辰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如同与别人正常交往一般,缓缓道:
“正是!”
简单的两个字,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听在众人耳中都是微微动容。
一个年仅十一二的少年,在一位王者面前,能够淡定自若到这种地步,称得上是个人物了。
“大胆,见了陛下为何不行礼?”
就在众人啧啧称奇之时,一道大喝之声自元辰身后响彻而起。
听得此言,不少人都是微微一顿。
元辰转过头,看到在不远处,站着一个老头。
老头的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这位老头的眉毛胡子都花白了。但脸膛仍是紫红色的,显得神采奕奕。
老头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长袍极为宽大,元辰大概瞥了一眼,便看出那是一身穿了好久的官服,模样与旁个官员身上的服装无异,但许是时间久了,以至于衣服都褪了色。
看到元辰看向他,老头的目光,变得愈发凌厉了几分。
元辰看着老头,灿然一笑。
看到他一笑,本来就有些怒意的老头,忽然眼神一瞪。
“黄口小儿,你笑什么笑?”
老头抹了一把山羊胡,眼睛愈发瞪大了几分,言辞也是颇为犀利。
听到这些,不止元辰与一众大臣,就连坐在王座之上的苏帝,眉头也罩上了一层阴霾。
众人纷纷暗道这柳泉有些太过方正,以至于忘了变通!
“老头,上面坐着的,是你们的陛下,不是我的!”元辰睁大着眼睛,看着那老头,尽量让自己保持着平和,然后摇了摇头。
谁知这老头依旧不依不饶,大声道:“你既然来到我国,自该遵循我国之法,陛下乃我国国主,是这方疆域的主宰者,你站在这片土地,当然该行国礼!”
这一番话说出,苏帝的面色缓和了,大臣的面色缓和了,就连刚刚有些紧张之色的苏宁,面色也缓和了几分。
唯有元辰与灵筠,依旧紧绷着脸。
元辰感受到灵筠的异动,将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几分,他看到在那双眸子之中,满是不屈之色。
随后,他再度正视着那老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老先生是什么人?”元辰好奇地问道。
听到元辰询问,老头傲慢地抱了抱拳,朗声道:“吾乃礼部尚书,柳泉,掌管着我大苏的礼制!”
元辰听及此,微微点了点头,道:“难怪!”
随即,他又有些好奇地问:“那依柳大人之意,我当如何行礼呢?”
“按往期礼例,当行跪拜之礼!”柳泉应声回答,却没有注意到,元辰的气息已经冷了几分。
而他还以为元辰如此问是对他的礼制分析有所认同,当即还有些微微得意。
他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却注意到了,不过众人见苏帝都未阻止,自然也懒得出来说些什么,搅了苏帝的兴致。
“呵呵,我要是不呢?”
元辰眼神微眯,目光地灼灼看着柳泉,当即,一道威压自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对着柳泉倾泻而去。
“啊……”
感受到那道威压,柳泉当即脸色一白,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即便元辰只是随意而为,却依旧唬得这老头不轻。
面色煞白不说,身子更是虚浮不稳起来。
“无耻小儿,你竟敢如此对我。
陛下,老臣请陛下替微臣做主呐!”
尽管底气已无,柳泉还是想要为自己留得几分体面,稳了稳身形之后,再度怒喝一声。
不过无奈之下,只能跪在地上,眼泪巴巴地求助于苏帝。
在元辰与柳泉二人刚刚对话时,苏帝就如狐狸一般,静静地看着二人,他也想乘机看看,元辰究竟有几分能为。
若是元辰能迫于压力,行了跪拜礼,虽然自己也能赚得几分体面,若是不能,他也能理解。
凡是有能为的人,往往都心高气傲,难以驯服。
但若是元辰真的跪了,他反倒会看轻了对方。
所以对于柳泉刚刚的举动,他不仅不阻止,反而有几分赞许。
只是他实在想不到,元辰竟然敢在他的朝堂之上,动用灵力威压。
当即,原本如沐春风般和煦的脸,瞬间黑了几分。
那些大臣,也是极会察言观色,此时看到苏帝变了脸,瞬间以怒目看向元辰,说不出的忠心耿耿!
这些变化,元辰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不过令得他有些意外的是,众人之间,除了灵筠之外,竟然还有一人,没有倒向那一边。
虽然也未曾支持他,却终归是没有明目着怪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