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诅咒?你们遭天谴了?”漠飞扬奇道。
“你才遭天谴了!”夜灵双眼一瞪,“大约一千多年前,我夜家的祖先被人诱骗,喝下‘诅咒之泉’,从此以后,就不得不四处流浪了。”
“‘诅咒之泉’是什么鬼?”
“据说那是神族炼制的毒液,它潜藏在人体中,达到特定条件便会激发,像我们夜家,如果长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它就会发作,无药可解!另外,它还能渗入灵魂,并在血脉中代代相传,永世不灭!这是世上最厉害的毒,我们凡人绝对无法破解。”
“当年是谁骗了你们先祖?你们不想报仇么?”漠飞扬又问。
“报仇?”夜灵冷笑道,“他叫帝象无界,是神君帝象天的儿子。你说这个仇怎么报?”
“这又怪了,帝象无界可是神王啊,他干嘛跟凡人过不去?”
“就是啊,有空你帮我去问一下他?”夜灵朝他翻了个白眼。
漠飞扬耸了耸肩膀。
“我听说你们要去万妖之国?”夜灵忽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昨晚你们在营帐里商量呢。”
“你竟敢偷听我们说话?”漠飞扬脸色一沉。
“怎么说话的?”夜灵撅起了嘴,“我只是路过,你们说话声太响,怪我喽?”
“好吧,是又如何?”
“带我一起去!”夜灵蹭了上来。
“原来你不跟族人迁走,就为这个?”漠飞扬道,“你要去万妖之国,跟我无关,咱们各走各的道。”
夜灵又怒了,嚷道:“老娘陪你一起走,是你的福气!你竟敢拒绝老娘,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气死老娘了!”
漠飞扬冷冷地道:“我是没福气,姑娘不必委屈了自己。”
夜灵忽指着星练霞,冷笑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她,所以不敢留我?”
漠飞扬见她眼中闪烁一道寒光,忙喝道:“你要敢动她半根毫毛,我就杀了你!”
“好,你有种!”夜灵气得肩膀直抖,愤愤地转身走了。
漠时绝道:“飞扬,她是夜家千金小姐。我们碎玉盟今后还有仰仗他们的地方。你把她气走了,只怕……”
漠飞扬道:“她敢动我练霞,就是挑战我的底线!”
星练霞摸了摸怀中“小星子”柔顺的毛发,笑道:“你别太敏感了,她又没说什么。”
漠飞扬脸色转为柔和,说道:“关系到你,我没法不敏感。”
星练霞浅浅一笑,心里自是甜甜的。
四人继续赶路,当晚便到了金甲城。次日,再去打听骷髅庙,寻至城西。
出了西城门,四人大吃了一惊,横在眼前的,竟是一条大裂谷,从南到北,不见边际。裂谷对岸,浓云密布,暗影幢幢,也望不到尽头。
从西城墙到大裂谷,最窄之处,仅为数米,脚下便是深不可测的峡谷,也看不到底部,只有黑乎乎一片,并传来沉沉的轰鸣声。
漠时绝道:“这条大裂谷,分开了人界与妖界。对岸便是万妖之国了。”
漠飞扬道:“四叔公,以你紫树境的修为,可以凌空飞渡过去吧。”
漠时绝摇摇头道:“相传裂谷中有妖祖布下的禁制结界,要想渡过大裂谷,就只能靠双脚走过去。”
“这么说来,这里有桥喽?”漠飞扬极目四望,却什么也没看到。虽然是白天,但峡谷上空还是阴沉沉的,跟夜晚没多少区别。
四人沿着城墙根往北走,绕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一点亮光。走近再看,乃是一座神庙,建在突出的悬崖上。
到了神庙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屋檐上挂着两盏灯笼,灯光摇曳,映出匾额上三个字:骷髅庙。
“原来这里便是骷髅庙!”漠飞扬道。门口那一对铜环,别人家是兽头形状,他这里却是骷髅,黑洞洞的眼窝,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星练霞问道:“叔公,你说去妖界需点亮这里的灯笼,现在不是都亮着吗?”
漠时绝也不是很清楚,他也只是听说,并没有来过。他上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有人开门出来,是一个驼背老人,一手提着风灯,高高地举起,照亮四人的脸。
“四位客人所为何来?”那老人问道。声音很沙哑,像刚从深埋着的棺材中爬出来。
“我们要去万妖之国,请老先生指条明路。”漠时绝道。
那老人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原本弯曲的身体,就更加佝偻了。漠飞扬真担心他会咳出肺来。
“幽冥之路,唯光可使!”他嘴里念念叨叨着,让开一条路。四人跟他进去,只见庙里面一片杂乱,到处结满了蛛网,完全不像有人住着。
驼背老人将他们带到后面,刚打开后门,便有一道强风卷进来,把老人手里的风灯吹灭了。
于是整片天地更加晦暗,只剩下呼啦啦的空洞的风响声。
僧冷殿燃起火焰,稍稍扫开一点黑暗。只见门外不足两步,便是峡谷。一个巨大的黑洞,好像随时都要将人吞噬。
驼背老人仰起头,指着门楣上方,那里挂着两只古旧的灯笼,只是没有火。
“要想去峡谷那边,就要点亮这两盏灯笼。”驼背老人说道。
“这有何难?”僧冷殿便要将火焰射入灯笼中。
驼背老人磔磔笑道:“普通火焰,岂能冲开这妖云鬼雾?”
漠时绝问道:“那该如何点亮灯笼?”
驼背老人告诉他们,原来这灯笼里安设的,是一对“魔伽罗烛”,唯有点燃它,才能显现通往妖界之路。
“很久以前,它就被城里麒麟家族的人掌管了。”驼背老人道。
四人离开骷髅庙,还得回城中去找麒麟世家。
星练霞有些担忧,说道:“平白无故的,麒麟世家的人会答应我们么?”
漠飞扬道:“他们拿走‘魔伽罗烛’,恐怕就是为了捞点好处,且看他们提出什么条件来。对了,四叔公,我们碎玉盟在这边有分舵么?”
漠时绝道:“不错,碎玉盟的麒麟分舵就设在这金甲城,他们的负责人是银耳长老。”
碎玉盟四大长老——金银铜铁,银耳排名第二。
“也许我们可以请银耳先生帮忙?”漠飞扬说道。
“求人不如求己!”漠时绝说道。
回到城中,找到麒麟宫。说是“宫”,其实并不大,只是一座小小的府邸。这是他们麒麟家的规矩,不管府邸大小,一律都叫作“麒麟宫”。
漠时绝说明来意,接待的人倒也和气。进去后,有位白净文雅、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出来,稽首笑道:“在下马绝尘,几位贵客有礼了!”
漠飞扬心道,这个马绝尘表面斯文,实力竟也深不可测!鱼浅歌曾说过,麒麟家其实不是同一家族血脉,那么他们究竟从何而来?又因何组成这么一大家族?
漠时绝道:“我们几个要去万妖之国,想借贵府‘魔伽罗烛’一用,还望马先生雅量成全!”
马绝尘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能帮到几位贵客,在下荣幸之至!”说完便指示仆从,取出一对蜡烛来。
漠飞扬见那对蜡烛通体莹润有光,如白玉一般;又有一条金线,缠绕其间。
漠时绝谢过,正要接手,马绝尘却又笑道:“贵客来我府上,便是与我麒麟家有缘。若不嫌弃,几位便加入我麒麟家,如何?”
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漠飞扬早料定对方必有条件,哪知竟是这个。莫非他们麒麟家,就是靠这个发展壮大的么?
马绝尘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环,又道:“这枚指环,叫作‘麒麟指环’。如果各位愿意加入,便请将它戴上。今后各位无论身在何处,我们总能知道。”
漠飞扬道:“你这不是监视么?”
马绝尘摆了摆手,说道:“非也。有了这个指环,大家可以相互照应,岂不美哉?各位意下如何?”
漠飞扬道:“抱歉,在下没有兴趣!”
“既然如此,这可就难办了!”马绝尘皱了皱眉头,将“魔伽罗烛”收了回来。
出了麒麟宫,僧冷殿道:“也许我们可以先假意答应他?”
漠飞扬摇摇头,说道:“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定然阅历丰富,岂有不防这一手的?只怕我们进去容易出来难!”
漠时绝道:“不错,这个马绝尘绝对是个厉害角色,他有的是手段对付我们,我们绝不能大意了。为今之计,也只有去找他了!”
他说的那个他,正是碎玉盟麒麟分舵的银耳长老!
漠时绝十分了解碎玉盟的行事作风,所以不用很久,他就在城中找到了麒麟分舵的隐秘所在。
铁手是开药店的,而银耳居然是开妓院的!
星练霞只肯在外面等着,漠飞扬当然先陪她。过了半天,漠时绝出来,说银耳答应了,而且已经去了麒麟宫。
“他在麒麟宫这么有面子?”漠飞扬问道。
漠时绝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他戴着‘麒麟指环’!”
银耳先生已经加入了麒麟世家?漠飞扬颇觉意外。
不多时,银耳先生回来了。他头戴獬豸冠,身披紫蟒衫,一副官家做派,完全不像是个开妓院的。
“小弟幸不辱使命!”银耳先生大笑着,将“魔伽罗烛”塞进漠时绝怀中,又低声道:“小心被别人看见了。”
漠时绝谢过,便告辞离去。银耳先生目送他们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回到骷髅庙,依旧那驼背老人接着。带到后门,摘下上面的空灯笼,将燃好的“魔伽罗烛”装上去,再挂起来。
那“魔伽罗烛”在狂风之中明灭不定,四人还有些担心,但渐渐的,那火光就明亮了起来,慢慢扩散出去,只见对面幽暗的峡谷上,一点又一点的火光突然跳跃起来,从这边到那边,练成两条平行线。
众人仔细一看,门外悬崖边上,出现了一座木桥,凌空飞渡,直通往幽暗不明的对岸。而那些火光,便是桥两边的栏杆上,设了许多小灯笼,因受到“魔伽罗烛”之焰的感应,此刻都亮了起来。
幽冥之路,唯光可使!原来驼背老人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漠时绝当先下去,踏上木桥。僧冷殿、星练霞、漠飞扬依次跟上。木桥极窄,仅能容两人并肩而行。四人排成一字,缓缓前行。
峡谷中风声如吼,木桥也不时轻微摇晃起来。他们走了一个小时,前面还看不到头。回头看骷髅庙,也渺渺茫茫的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他们就像漂浮在空中——或者说是地狱之中!
“吼!吼吼!”
忽然,半空中落下一阵巨响,整座木桥更是摇晃得厉害!
“那是什么东西?”僧冷殿指着前面说道。
前方幽暗之中,云雾缥缈间,隐现出一对绿光闪闪的凶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