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捏着那块玉佩,沉思片刻,走到漠飞扬身前,说道:“小兄弟,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漠飞扬不知其意,但也没有回绝,跟他走到稍远些的地方。
铁手在前面立定,忽然回身就是一掌,直拍漠飞扬胸口。漠飞扬吃了一惊,他这一掌看似简单,速度也不是很快,但自己竟然无法闪躲,只有同时拍出掌力,与之抗衡。
铁手并未出尽全力,所以漠飞扬勉强也能消去他的掌力。不过,就在他以为成功之际,却另有第二股掌力,从他第一掌中生出,骤然而至!
漠飞扬忙再出一掌接住,同时心念闪动,“虎纵”之力奔腾而出,直冲铁手。
铁手负手背后,微微颔首,浑不将“虎纵”放在心上。等到这股力量扑来,离他仅有寸许,他才伸手轻轻一抹,“虎纵”便化作一缕清风,袅袅而逝了。
“看你年纪轻轻,就有道祖级别实力,果然后生可畏!”铁手凝视着漠飞扬,目光中满是期许、宽慰之意。
漠飞扬见他如此神态,心中疑窦丛生,“前辈,你是……”
铁手微微一笑,拿出那块玉佩,说道:“你可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
这块玉佩,不久前被漠飞扬塞在腰间,当时就忘了,哪知刚才与人争斗,无意间掉了出来。漠飞扬道:“这是我家三叔公赠给我的,我自然知道。前辈你……”
铁手将玉佩交还给漠飞扬,便挽起左边袖口,又露出他的“铁手”。随着袖口往上卷去,漠飞扬惊讶地发现,他不仅手掌是铁铸的,就是整条左臂,也是铁铸的!
也就是说,他本是一个独臂之人!
漠飞扬惊道:“前辈,难道你……”
铁手微笑道:“刚才你露的那一手,乃是我漠家的镇族道技——虎纵,在你手里倒是发扬光大了。”
“你……你是时绝叔公……”漠飞扬瞪大了双眼。
“漠时绝?自从我来到这天大陆,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叫我了。五十年了!”铁手悠悠叹道。
这个高深莫测的铁手先生,竟然真的就是漠时绝!
漠飞扬也是大喜过望,他曾答应过长乐宫的乐无忧,说一定要找到漠时绝,哪知这么快就不期而遇了!
“孙儿漠飞扬,拜见四叔公!”漠飞扬忙跪拜道。
“好好好,快快请起!”漠时绝也是老怀甚慰,难得地激动不已,“想我漠家,在那漆雕城中不过是个小家族,想不到今日出了你这么个顶级的少年强者!看来我漠家振兴有望啊,哈哈哈!”
离开故乡半个世纪,漠时绝心中沉甸甸的都是牵挂。爷孙两个,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起来,将其他人都忘在了一边。
漠飞扬将漠家这些年的变故一一道来,漠时绝不禁唏嘘不已。听说漠时孤、漠时俊都已谢世,他怔怔地不发一语;当听到漠家凌驾于平宁家、漆雕家之上,又兴奋得拍手击掌。
最后,漠飞扬提到漆雕城被毁,凶手极有可能是紫玉皇朝的人,漠时绝便愤怒地捏紧拳头,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
“好孙儿,你可知我现在的身份么?”漠时绝问道。
漠飞扬摇了摇头,漠时绝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述一遍。他没提他与乐无忧的事,只说有个大仇家,自己为寻仇而到天大陆,无奈那大仇家实力太强,漠时绝不是对手,反被困在一个法阵内,动弹不得,后被一位大恩人所救。
为了报仇,漠时绝跟随那大恩人,加入一个组织,几十年来凭他不断努力,成了组织中一位非常重要的长老。
“我们这个组织,名叫‘碎玉盟’,顾名思义,便是为了粉碎紫玉皇朝的。你若有意,你四爷爷我可以替你引荐,盟主一定非常欢迎。”漠时绝道。
漠飞扬道:“孙儿当然愿意。不过,孙儿还有几位朋友,不可弃之不顾。我也要回去跟他们商量商量。”
漠时绝笑道:“你的朋友,我们都很欢迎!只要你们方便,随时都可来天炎城找我。”
漠飞扬道:“天炎城?”
漠时绝道:“天炎城是这紫炎州的首府,也是我‘碎玉盟’紫炎分舵的秘密所在。只要你来,我们一定能上你。”
漠飞扬点头应允,漠时绝哈哈大笑,便要带着部下离去。漠飞扬忽又说道:“四爷爷,你何时回一趟长乐宫?”
听到“长乐宫”三字,漠时绝浑身一震,说道:“好孙儿,你说什么?”
“长乐宫,乐无忧前辈,四爷爷不会忘了吧?”
“你怎知……”
“孙儿去过长乐宫,还进过那个秘境。四爷爷与乐无忧前辈的孩子,已经救出来了。”漠飞扬道。
“我的孩子……他……还活着?”漠时绝几乎要跳了起来。
漠飞扬微微一笑。
漠时绝大喜,忽然放声大笑,飞也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扔下他那几个部下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星练霞问漠飞扬,那铁手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漠飞扬把玩着那块玉佩,笑而不答。星练霞冰雪聪明,很快就明白了。
四人正准备离开接云城,忽闻得空中传来一阵芬芳,接着便见漫天花瓣,凌空飞舞而下。
长石樱惊喜过望,说道:“这漫天花阵,难道是……”
“百花主人巡游到此,闲杂人等速速回避!”这时,忽听得空中有人说话,声音清脆婉转,却是个女子。
四人惊疑未定,便见东边天空上飞来两只硕大的神鸟,头似凤凰,翅如大鹏,身后竟然还拉着一辆车。
那神鸟缓缓落于地上,车子也稳稳停下。
漠飞扬见那两只神鸟收起巨翅,如帝王般傲然挺立,不禁赞道:“好鸟!”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打扰百花主人清修?”车子里面,有人喝问道。听声音,正是刚才那女子。
漠飞扬道:“这是什么话?明明我们先在的,谁打扰谁?”
鱼浅歌也道:“就是,你们也太霸道了吧?”
“放肆!”车内那女子大怒。但见帘子掀动,一道身影射出,并有无数花瓣,朝漠飞扬席卷而来。
长石樱闪身抢进,也是随手一抬,幻化出无数花瓣,将对方的攻势化解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会我花翎家的天术?”那女子愕然。
长石樱道:“弟子长石樱,拜花翎世家紫瓣长老花翎千透为师!”
“原来你是千透丫头在下界收的徒弟。”车内有个略带沧桑的声音说道。
长石樱知道那“百花主人”定然尊贵无比,忙跪拜道:“弟子此来,便是为了拜见师尊她老人家,求前辈指引!”
“百花主人”说道:“你也算是我花翎家的人,那就跟我来吧。至于那两个男人,刚才言语无礼,也该吃些教训!”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将漠飞扬和鱼浅歌都罩住了。紫光散去,却只是普通树枝,但漠鱼二人无论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出来。
长石樱忙道:“前辈,不知者不罪,他们不是有心的!”
“老身知道。他们若是有心,现在就成死人了!”那“百花主人”说道,“放心吧,不过两三个小时,法力退去,他们就自由了。”
长石樱很是无奈,只好让漠鱼二人暂时忍耐,又道:“我去见我师尊,也是为了进一步修炼。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我还会回来找你们。雪大哥那边,麻烦你们帮我解释。”
漠飞扬双手被缚,脖子被扣,全身涨得难受,但仍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樱姐放心,我们等你学成回来。”
长石樱上了车子,那两只神鸟发出一阵鸣叫,便又忽的一声直插天空,远远地飞走了。
漠鱼二人被那些树枝缠住,一时动弹不得,星练霞在边上也只有干着急。幸好过了三个小时,那些树枝果然慢慢松动、脱落了。
“我怎么说来着,花翎家的人都是母老虎,招惹不得!碰上她们,真是晦气!”鱼浅歌恨恨地说道。
于是三人寻路返回易村,易居庭见他们回来,很是欢喜,又整治了一桌好菜。雪铁衣不见长石樱回来,十分纳罕。漠飞扬将经过说了,他有些怅怅的。
漠飞扬说起碎玉盟的事,说自己已决定加入,不日就要前往天炎城。六人中,僧冷殿全力支持,鱼浅歌不置可否,恒落星没有表态,素蝉秋心存疑虑,梦斜阳只想照顾翠宜天,雪铁衣则不想受制于人。
雪铁衣道:“凭我们的实力,再以易村为依托,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干。”
漠飞扬道:“雪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种胆小懦弱的人。但在这天大陆,真的是有太多太多的高手了,我们跟他们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这次出去,我是深深地体会到了。”
“那又如何?”雪铁衣哼道。
“事实如此,不管你承不承认,都不会改变!”漠飞扬道,“所以就目前而言,我们只能先依附他人。等今后我们足够强大了,再出来自己干也不迟。”
素蝉秋道:“飞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那‘碎玉盟’究竟怎样,谁也说不上来。正如飞扬所说,人家高手太多了,我们这么过去,万一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呢?依我看来,易村的条件就不错,又有虚弥果。我们只要在这里老老实实地修炼几年,等大家都渡劫飞升了,就什么都不怕了。”
恒落星点头道:“老素说得在理。”
漠飞扬心想,其实雪铁衣、素蝉秋,包括自己,虽然看法各异,但都没有错。雪铁衣略显激进,素蝉秋则持重而保守。
漠飞扬仔细权衡利弊,最后说道:“雪大哥、素大哥的话都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无论如何,大家都还是好兄弟,绝不可因为一时意见不同,就伤了彼此的和气。”
鱼浅歌道:“既然这样,漠飞扬,我陪你一起去!”
漠飞扬却摆了摆手,说道:“等我立稳了脚跟,你再来吧。有义父陪我就够了。”
次日,漠飞扬简单收拾一下,便和星练霞、僧冷殿启程了。这次芦丛和金垂子说什么也要跟上,漠飞扬不忍再拒绝,同意了。
易居庭等人将他送到村口,漠飞扬心中颇有些感慨。他望望北边的天空,阴云密布间,似乎蕴含了恐怖而无穷的力量。
前方对他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他说不上来,他只知道,既然自己选择了这么一条路,就只有咬牙走下去。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