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益闻不怒反笑,说道:“这小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小小的青树境雏儿,竟敢说这种大话?”
殷从容说道:“师尊,这小子在扮猪吃虎,他一定压制了自己的修为。”
殷从容是黄树七品境,已经在漠飞扬底下吃了亏,所以有此顾忌。玄益闻哼了一声,说道:“他再伪装,还能瞒得过我?”
殷从容忙应道:“是是是。”
“小子,别以为你有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目中无人了!今天我就替你师父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玄益闻大手一张,从上到下拍下来。
那手掌犹如一把大蒲扇,还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到了眼前,却又突然停住。
漠飞扬知道没那么简单,暗暗提高了警惕。玄益闻冷笑一声,突然掌力一吐,一道道虚影从他掌上飞出,铺天盖地的,瞬间就将漠飞扬包住了。
原来他这掌法,跟戾钩玄的“杀人幻影”同出一脉。“杀人幻影”,是将整个身子幻化成影,而他仅是手掌,但论威力,却不在“杀人幻影”之下。
戾钩玄的“杀人幻影”,固然招式炫目,但他还没练到家,所以徒具空架子。他的幻影掌法,看起来并不如何惊天动地,但每一掌力都是实打实的,而且最精之处在于,掌力与掌力之间,看似凌乱不堪,却能彼此呼应,就像有灵性一般。而彼此的呼应,则又使得它的威力成倍地提高了。
漠飞扬忍不住喊道:“好掌法!这一掌同时也是一个阵法,果然厉害!”
看来作为十州大陆最强的宗门之一,玄隐宫还是很有底蕴的。
玄益闻冷笑道:“看来,你还有点见识。不过光会看可没用。”
漠飞扬被他掌力围住,暂时没有回击之力。外人看去,他就像被裹在了蚕蛹里一样,连人影都看不清楚了。
漠飞扬虽有火衣护体,但也渐渐地感到有些吃力了。他的掌力源源不断,一层一层飞过来,几乎令人无法呼吸。
不过,单凭这幻影掌法,要想打倒漠飞扬可没那么容易。漠飞扬一直在感应这掌法兼阵法的破绽所在。很快,他就寻到了漏洞。不过,他现在想的是,到底要不要冲出去?
如果事情闹太大,也不好收场,虽然无所谓,但对后面的计划就有影响了。
漠飞扬突然摇晃了几下,摔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玄益闻见他终于倒地,脸上浮现出得意的微笑来,说道:“你能撑到现在,也算有本事了。看在殷家和骁家的面上,我就暂且饶你,你回去休养个两年,慢慢就能恢复过来了。但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子,就看天意了。”
殷从容赞道:“师尊出马,果然手到擒来!”走到漠飞扬身边,一脚踩下去,哼道:“混账东西,竟敢在此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地头上。”
骁寒君看着漠飞扬倒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本来她也恨死了他,只想好好报复他,但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却又开心不起来。
殷从容叫了几个下人,把漠飞扬扔到外面去。骁寒君道:“扔外面去?”
殷从容道:“没事,他醒了会自己爬回去。”
漠飞扬被扔到院外,等人回去了,一骨碌坐起来,拍拍屁股回到偏院。其他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就笑笑不回答。
到了晚间,正和大伙儿在用餐,一个小丫鬟跑来,什么话都没说,就又跑回去了。众人很是不解,漠飞扬笑道:“大约是那丫头派来的,想看我死了没有。”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又过了两日,正是四月十五,是殷家家主的寿辰,骁问秦也终于及时赶到了。宴会上,殷家主提及骁夫人进城一事,说半路险遇仇敌,幸有骁家众武士拼死杀敌,才得保一家老小平安。
“问秦啊,不如让你那班手下也过来,好好慰劳一下。”殷家主说道。
骁问秦便派人去传唤,于是漠飞扬等人都过来,陪坐在骁问秦身后。
玄益闻坐在殷家主身边,见漠飞扬神采奕奕,心里吃了一惊。这小子怎么就活蹦乱跳了?按说他应该还躺在**上,连大小便都要人照料的啊,这……这不合理。
骁寒君在骁问秦耳边低语数句,骁问秦皱了皱眉头,对漠飞扬问道:“你的伤好了?”
“什么伤?”漠飞扬故作茫然,摸了摸后脑勺,忽然恍然大悟般,“哦,那件事啊!没啥,道宗大人不过跟我开开玩笑,并没有下重手。”
他故意提高嗓子,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道宗大人是何等人物,又怎会跟我这个无名小卒一般见识呢?道宗大人,你说是吧?”漠飞扬笑嘻嘻地说道。
玄益闻咳嗽了几声,脸上颇为尴尬。他是应也不得,不应也不得。他很清楚那天自己的出手,绝对是要废了漠飞扬的。不料才过两天,这小子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但漠飞扬现在这句话,他又不好否认,只好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
漠飞扬又道:“那天跟道宗大人切磋,小的真是受益匪浅。以后有机会,小的一定还要再请教请教。”
他故意将“请教”二字说得特别重,已经有些许挑战的意思了。玄益闻自然也听了出来,他霍然站起,将手中的酒杯捏了个粉碎。
殷家主不明就里,大吃了一惊,不知道道宗大人为何突然失态。殷从容虽猜出了几分,却又不敢说话。
漠飞扬依然笑嘻嘻的,说道:“道宗大人,小的不过是随口一说,你不必当真。”
玄益闻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恨不得当场就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在殷家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只好恨恨地坐下了。
寿宴结束,骁问秦便提出告辞,说家中还有要事。老丈人颇为不悦,折中之下,骁问秦答应再住一晚,骁夫人及众子女则多留几天。
骁问秦叫住漠飞扬,将他带到僻静所在,说道:“阿痕,你先回骁山城去,帮我留意骁问赵。”
“赵老爷?”
“不错,那日派人刺杀老晋,确实他的嫌疑最大。最近更有一些迹象,表明他在谋划什么。我的人,他都已经很熟悉。唯有你,他还不知底细,最适宜打探情况。”骁问秦道。
漠飞扬应道:“是,小的这就启程。”
骁问秦道:“我已经备好了马,你快点回去。我担心老赵近日还会对老晋他们不利!”
漠飞扬点了点头,当下便出了殷家,果然府外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漠飞扬解开缰绳,飞身上马,扬鞭奋蹄,很快就出了菊烟城,到了城郊山野中。正在奔驰,眼前突然银光一闪,一道影子飘然而至,正好挡在他的面前。
漠飞扬忙拉住缰绳,那骏马嘶吼一声,两只前蹄几乎腾空而起。
“什么人?”漠飞扬喝道。
“小子,你不是说要向我请教的么?”那人居然是玄益闻。
漠飞扬冷笑道:“原来是道宗大人,真是巧啊。”
玄益闻哼了一声,说道:“不算巧,我是追着你过来的。”
漠飞扬笑道:“你不去追女人,追我一个大男人干什么?”
玄益闻沉着脸,说道:“小子,少贫嘴!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再站起来!”
漠飞扬早已料定,自己没有如他所料的那样重伤不起,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不过,骁问秦交代下来,事情比较紧迫,路上不能随便耽搁。
“对不起了道宗大人,小的还有要事在身,没空在这里陪你玩。”漠飞扬拉起缰绳,准备直接冲过去。
“小子,你以为你过得去?”玄益闻冷笑一声,又是大手一张,一片片掌影无穷无尽地飞了出来。
漠飞扬冷笑道:“还来?你真以为这招对我有用?”双腿一夹,纵马跃起,同时也轰出一掌,兼有“虎纵”之纵横捭阖,和“炎噬”之暴烈凶悍,一股绝大的气势奔腾跳跃,瞬间将玄益闻的幻影掌法冲得七零八落!
玄益闻怔住了,木然站在当地,完全忘了后手的跟进。漠飞扬趁他发愣,一气冲了过去。
“道宗大人,后会有期!”漠飞扬更不迟疑,远远地绝尘而去。
玄益闻半天还没回过神来,那小子……竟然一手就破了我的掌法?那天……他到底是……
漠飞扬一路狂奔,次日便回到骁山城,先去见了骁问晋。
骁问晋已知其意,说道:“秦老大眼光不差,这活儿果然只适合你干。”
漠飞扬道:“秦老爷吩咐过,凡事听晋老爷的安排。”
骁问晋点了点头,说道:“这原是我跟秦老大已经商量好了的。老赵的行踪,最近有些飘忽,我们很难捕捉到他的动向。为今之计,只有派你混进他府里去。路子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很快,在骁问晋的安排下,漠飞扬就以花匠的身份,进入了骁问赵的府邸。
带他进去的,是一个二等家丁。那人趾高气扬,指着漠飞扬的鼻子说道:“我们家赵老爷一向很喜欢花卉盆栽,你要好生打理了,若有半寸不妥当,小心你的脑袋!”
漠飞扬低眉顺眼,忙点头应允。
那人将他带到后花园,这里种着许多奇花异草,其中还不乏天灵级的灵花灵草。
当年漠飞扬在漠家的延泽园待过一段时日,又有佛央的亲手传教,对于灵花灵草还是有些了解的。
为了打消那人的疑虑,漠飞扬随口说了几点种植灵物的要义,那人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既然你是个行家,那我就放心了。”
临走时,他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每日清早,你都要摘几朵鲜花,送到那边‘缀锦楼’去,放在七夫人的房门前。”
“七夫人?”漠飞扬问道。
“七夫人是赵老爷新纳的妾,最受赵老爷**爱,你万不可唐突了她。”那人警告道。
漠飞扬忙答应了。次日清早,他果然选了几朵最鲜艳的花儿,扎成一束,送到缀锦楼。在七夫人房门外,有张桌子,上面摆了一只花瓶。
“七夫人,小的送花来了。”漠飞扬说道。
房间里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些凌乱,又好像有些惊慌,而且还伴随着一阵锁链拖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