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门外进来的人,居然是鹿水方。樽燃好奇地问道:“鹿姑娘,你不是跟着你的父亲吗?”
鹿水方道:“我爹只想着那个地图,根本不管我。我也不想回家去受气。”
漠飞扬道:“你想回蜜溪城去,这次我们可没义务陪送。”
鹿水方道:“我现在也没想回蜜溪城。你们去哪,我也去哪,你们收不收留我?我给你们干活,不白吃你们的。”
漠飞扬不置可否。樽燃道:“不用不用,你一个人能吃多少!”
漠飞扬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樽燃已经开口,而且这几天相处下来,鹿水方的性子确实也不错,就没有反对了。
漠飞扬说道:“咱们先研究一下地图。”
地图分正反两面,一面画的是从大陆到仙叠岛的路线。从白浪港往东,经过上百座岛屿,才到仙叠岛。这些岛屿,大的略具形态,小的仅有一点。单算大岛屿,就有十几座,要绕过这些岛屿,整个航程就变得更复杂了。
另外,在仙叠岛附近,还画着一个圆圈,在地图下方注明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没有任何船只可以靠近。只在每年十二月初一至初三这短短三天之内,它才会暂时消失,这也是一年来唯一的上岛机会!
地图上还特别交代,从白浪港到仙叠岛,顺利的话也要十天航程。今天是十一月十八日,也就是说,要赶在十二月初一到仙叠岛,就必须在十一月二十日动身出发,那么就只剩最后两天了!
漠飞扬道:“去这么远的地方,一般的小船肯定不行,非‘鹿舫’这样的大船不可!”
樽燃道:“刚才在码头上,我看到有几艘那样的大船。咱们去问一问,看能不能包下一艘来。”
从房间里出来,经过客栈大堂,只见门外聚着数十人,也正往码头那边走去。在这一群人中,他们竟然看见了三个熟人!
桃州凉家的凉随霜,容仪城的千代若愚,呼辇城的九侯伯。这三家人竟然也到了这里,难道他们手上也有地图?
这时,凉随霜恰巧回头,也看到了漠飞扬,顿时满脸怒容,喝道:“好小子,你也在这里!真是冤家路窄啊!”
凉随霜作势就要冲过来,却被边上的千代若愚拉住。千代若愚说道:“凉兄不可鲁莽,一切以大事为先!等去了岛上,回来再收拾他不迟。”
凉随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跟着他们走了。
漠飞扬道:“这事很蹊跷!看来很多人都有地图了,这么多地图,究竟从哪里来的?”
到了码头边,聚集的人更多。他们都围在一艘大船边,听船头一个皮肤黝黑、肌肉粗壮的汉子说话。
那汉子说道:“各位,我们船帮有三艘能出远洋的大船。其中海鹰号已被人包下,海蛟号还在维修,只有海龙号可以出海。”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上海龙号!”有人喊道。
其他人纷纷鼓噪响应。
那汉子说道:“诸位,海龙号只能容纳一百人,再多就不行了。你们去我船帮大屋,我们帮主专门发行了特制的铁牌,诸位可凭铁牌上船!”
漠飞扬道:“想得到铁牌,必然要出高价购买!他们倒是有生意头脑,知道这些人非去海外不可,正好趁这机会狠狠敲一笔!不过这样也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于是一大帮人又纷纷涌向船帮大屋。船帮总部,在西北角的“望潮崖”上,这里占据了极佳的地理位置,能将整座白浪港尽收眼底。
船帮大屋形似贝壳,硕大无比。在大屋外面的广场上,早有人摆了桌子,等着兜售铁牌。
这群人抢上去,也不问价格,伸手就要抓夺。他们的想法很一致,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到手再说!
但问题是,每个人都这么想,就要比个先后高低了。实力强大的,一下子就将弱小的撞到了边上;这还算好,麻烦的是实力相当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谁也奈何不了谁,就当场打了起来!一时之间,望潮崖上杀气腾腾,沸反盈天。
漠飞扬等人留在后面,暂时没有出手。
易痕道:“咱们还等什么?再不去就卖光了!”
漠飞扬道:“现在上去干什么?会打死人命的!”
那些抢到铁牌的,得意洋洋,问船帮价格几何。答说一百万一块,顿时令不少人闻之变色!
就这么一块烂铁,竟然卖到一百万?
有些人自问囊中羞涩,有些犹豫甚至退缩了,不过为了登船,更多人蜂拥上来,心甘情愿挨宰!这些人不是哪里的世家,就是何处的行会,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俩小钱。
“铁牌卖完了!”
就在更多人围上来的时候,船帮人宣布道。
“才卖出三十来块,怎么就没了?不是说可以容纳一百人吗?”没买到铁牌的,愤愤地质问。
“你以为制作铁牌不要时间啊?”船帮人冷笑道,“我们现在只有这么多,想要明天再来!”
他们收了摊子,回大屋去了。得了铁牌的,心满意足地走了;没有买到的,有的怅怅地下了山,有的还恋恋不舍地留着。
樽燃问道:“今天的卖光了,明天的不知什么时候有,怎么办?”
漠飞扬道:“你真以为他们卖完了?不过是为了明天抬价而玩的一个小手段而已!走,咱们直接去他家里买!”
等其他人都走完后,漠飞扬便直接往大屋走去,通通通地用力敲门。
一个伙计出来,漠飞扬不容分说就挤进去,道:“我们送钱来了!”
那伙计愣了一下,竟没拦住他。到了里边,船帮老大正和几个人在议事,漠飞扬看他们只有蓝树三品实力,心里更有了底。
咱们先谈谈生意,谈不拢就扳扳手腕!
漠飞扬也不废话,开口就说明来意。船帮老大看他强行闯进来,自然心里不爽,恶声恶气地说道:“客官想要铁牌,明天再来买,现在没有了。”
“船老大,做生意嘛,无非就是赚钱。至于东西卖给谁,有什么区别?”漠飞扬道,“价格嘛,咱们可以好好谈的。”
船帮老大眼珠子一转,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百万一块!”
价格翻倍,正在漠飞扬预料之中。不过,尽管可以接受,他依然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不能让对方看清自己的底牌,不然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如果他爽快答应,说不定对方又会借机抬价!
漠飞扬面露难色,并开始跟他相互扯皮,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最后以一百八十万一块成交!
“船老大,你做生意也太凶了!”漠飞扬拿到六块铁牌,还在抱怨不停。
船老大嘿嘿一笑。
从望潮崖回来,刚到客栈门口,就见一群人从大街转入小巷,在那相互砍杀!
血腥味慢慢飘散出来,最后出来的人,手里拿了几块铁牌,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
为了几张船票,这些人竟公然抢夺起来,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第二天,在客栈大堂中用膳,人们纷纷谈论,说昨晚哪家行会被人灭了,哪位世家子被打成重伤了……种种惨事,几乎铺天盖地。
这两天的白浪港,看来注定不能平静了!
这一天,又有许多人去望潮崖买票,漠飞扬他们也跟着去。很显然,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假装自己没票的好。
在望潮崖,他们又遇到了几个熟人,这次可算是“自己人”,是同在求应阁的三家行会,昆吾帮、七霞帮和天雷帮。
昆吾帮的昆吾岩削,跟漠飞扬还算有点交情;七霞帮星练霞,自己曾在延胡子长老的寿宴上故意输给她;天雷帮的三大雷王,其中雷禹是跟自己闹过点别扭的。
昆吾岩削见到漠飞扬,似有意外之喜,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竟在这里遇到诸位老弟!”
樽燃道:“我们刚完成一个任务,正好在这里,就顺便来看看热闹。”
昆吾岩削笑而不语。
那边三雷王抢到三块铁牌,跟人起了争执,当场就打了起来。三雷王的老大雷殿可是黄树三品境的高手,一出手就将对方给抹杀了!
七霞帮也得到了若干块,有人欺她们都是女人,便想来抢夺。星练霞自己实力不高,但她边上两个中年妇女,也有黄树六七品的实力,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她们得了铁牌,立即撤离下山。星练霞经过漠飞扬身边,略停了停,看了漠飞扬一眼,却一句话也没说,走了。
易痕笑道:“这是几个意思?”
十一月二十日,正是海龙号出海的日子。所有得了铁牌船票的,都早早赶到码头,准备登船。
木水帮一众到了码头,只见现场黑压压的人头,哪里只有一百人?都快奔两百去了!这两天,船帮可真是狠狠地捞了一笔啊!
不过毕竟数量有限,所以许多势力,来的时候几十人、上百人,最后真正上船的,通常只有几个人。漠飞扬他们人手一票,一靠钱多二靠人少,是唯一的例外!
登船时,昆吾岩削又出现了。“漠老弟,你藏得可真深!我还以为你们没买到票呢!”
“小弟运气好,最后赶上了。”漠飞扬说道。其实他们早买了,但这种事,没必要到处宣扬。有些事可以光说不做,有些事可以光做不说。
“小兄弟,你把票卖给我!”这时,有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过来,一把拉住正要登上绳梯的樽燃。
“不卖!”樽燃甩开他。
“哼,小兄弟,我劝你还是识相点,没必要为了一片铁皮,而枉送了性命!”那大汉冷冷地道。
这些人也真不死心,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争抢。
昆吾岩削微微一笑,也不管漠飞扬他们,自己先跳上了船,然后站在船舷边看热闹。
“要开船啦,再不上来就走了!”上边的船夫嚷道。
漠飞扬走到那几个大汉身边,突然出手如电,“啪啪啪”几下,每人赏了一个大耳光!
“滚你妈的!”漠飞扬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抢到老子头上了!”
漠飞扬一骂,那几个大汉竟情不自禁的浑身一抖,几乎就要跪倒!
漠飞扬让樽燃等人上了船。这时,船夫已收起了绳梯。他纵身一跃,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轻盈地犹如一只海燕,飞上了海龙号。
昆吾岩削拍手笑道:“爽快,利落,好!”
海龙号底下伸出几十只巨浆,慢慢划离码头。众人都在甲板上观赏风景,这时,他们看见白浪大街那边闪过一道灰影,那灰影来得极快,眨眼就到了码头上。看船已出港,那人忽拔地而起,张开双臂,如一只矫健的雄鹰,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轰然踏上了甲板!
“你们都别去仙叠岛!”那人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