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死了,我总觉得这非常滑稽。诸葛亮难道也经不起嘲笑吗?传闻曹操在许昌听闻这个消息后,就上奏天子大赦天下,认为消灭刘备的时候到了。于是飞马传报曹仁,整装待发,夺取江陵。
我被送到了建安,那里住着孙权。这人碧眼黄须,长得像异邦人,然而气度非凡,待人有礼,对我也爱护有加。他喜欢我念那些他没听过的诗词,还屡屡教我说话。不久,他就要周瑜把义女许配给我,因为周瑜的义女也是一个天才,只不过大我三岁。他这么说时,周瑜就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然后鲁肃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他才答应下来。
见到美兰时,我已经把拜师学艺的事放弃了。她长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能说话。她的气质高雅,虽然是养女,却处处表现得很自信。我喜欢她,因为她拥有接近成人气质与举止。当你看见她时,完全不会相信那个孩子嘴里能和你说:你很懂事嘛!我怀疑她和我一样,来自那边的世界。
美兰喜欢穿一身黄色带浅绿的交领齐胸襦裙,穿着一双小红云绣鞋,留个双丫鬓。我觉得她应该穿深衣,留流苏鬓,这样才符合她小大人的性格。她常拉着我去抓蝴蝶,只有在玩的时候,她才能像个孩子一样。有了她,我很快忘记了那个陪我出生入死的小野莓,她又瘦又黑的形象渐渐地消逝在我脑海中了。
在东吴的囚笼里,我吃上了山珍海味,穿上了绫罗绸缎的夹金锦袍,拥有了一个大我三岁的老婆。那天孙权问我愿不愿意取美兰为妻,我很快地点点头。所以,她是我的老婆。
在东吴待了两个月后,西边的江陵传来消息,说刘备夺取了曹操的襄阳,曹仁败逃新野——诸葛亮诈死!并且有一封书信传入东吴,听美兰说,她爹看完信后又晕了。美兰淡淡地看着天空,说人要能晕这么几次,吐血这么几次,该有多痛苦啊。所以她把我揍了一顿,骂诸葛亮太狡诈了。
刘备取了襄阳,相当于财力物力又翻了一番。襄阳是刘表在时的府都,民殷城富,能抵得上一个荆南四郡了。刘备又咸鱼翻了身,很快领兵应刘璋的邀请,进川去了。
而我和我妈只能留在建业等待回归。那时,我妈有我三妈孙尚香,我有美兰,日子倒过得还很自在。只是习惯大口说话的东吴人在我们面前就变成窃窃私语,好像在密谋什么一样。我终于受不了这种氛围,我决定要跑路了。
恰巧美兰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当我们准备跑路时候,吴国太给我们送来一个小丫鬟——小野莓。吴国太说,这个丫鬟年纪比我们稍大,又不太大,很适合照看我们。于是,她就那样成为了我们的丫鬟,不,是美兰的丫鬟。
原来小野莓在我被掳走之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路追来,到了东吴时,已经过了一个月。然后又在豫章找了我一个月,最后才找到这里来。到建业时,她的衣服早已经破烂不堪,瘦成皮包骨了,十足是一个乞丐。吴国太那天花轿路过她的旁边,觉得她可怜,便收她做了丫鬟。
小野莓一见到我,眼泪直在眼窝里打转。只不过她没有过来抱住我,而是站在了美兰的身后,恭顺温婉。我看见小野莓,所有有关于她的记忆一下子都涌现到脑子里了。我哭了,但让我想不到的是,我居然不小心就能开口说话了…..
那时我说:“莓姐,我好想你。”
这话登时就把小野莓,美兰两个人惊呆了。美兰围着又蹦又跳,还发出尖锐的喊叫,我知道她的确很高兴。而小野莓却站在一边,含泪而笑。
我能说话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孙权亲自来看我,让我叫他权舅。后来有很多人都来看望当时的怪才刘公子,他能说话了——刘皇叔造福了。
对于这件事,我妈倒不觉得有多吃惊,她说,禅儿本来就不是哑巴,只是和她一样很低调。不过令她有点伤心的是,她儿子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叫妈,而是对着一个丫鬟说想她。我妈当时就抓小野莓来盘问,结果什么也没问出来,因为小野莓是哑巴,做的手语我妈完全不懂啊。
我告诉她:“母亲,父亲把孩儿交给周阿婆抚养,简直是虐杀孩儿也。周阿婆不是善妇,对孩儿不好,乡邻皆知。幸得她的侄女小野莓照护,才捡回一条命。她奶奶死后,便让我俩到新野拜水镜叔公为师,不料被周瑜捉到此地,与其分离数月。今幸得见,故说想她。”
我妈摸着我的头,凝神静听,略有所思。她说:“原来如此,老娘知矣。只不过吾儿前程误矣,那水镜老头乃是你爹军师诸葛亮的师傅,若得他传承,以你之智慧,谋略应不下孔明。待娘替你想个法子,脱了此身才行。”
我说:“若如此,带上我的老婆和莓姐如何?”
我妈当时就笑我,说我天真,还真的把美兰当老婆了。不过,要离开东吴,美兰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过了几天,我妈让三妈弄来一辆马车,让美兰把看管我的军士支开。两个月了,军士们也习惯由美兰看着我。于是,我很顺利地进了车。小野莓也被捎带上车。我妈和三妈则亲自驾车,送我们到建业港。于路都有军士拦住,我妈便让美兰出来,说是周瑜要把我们带到庐江的。鉴于曾经三妈和和刘备强行离开吴地的例子,守军们不容易放我们过去。
于是美兰从周瑜那儿偷来的通行令就发挥了作用。守军们见得是真切的都督通行令,便放了我们过去。那时,周瑜正在庐江养病,哪里会知道他聪明伶俐的义女会做这种事。而且他听说我能说话好,好像满脸不高兴,说是要我为举办一次诗歌朗诵会,那时将会云集东吴才俊名流,来和我对唱文赋。这明显是为难我嘛,可惜我已经坐在赵云开来的快船上了。
目的地: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