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宁璎珞的震惊，昭儿的反应则平淡多了。
他扬起小脸来看着墨奉珩，眼神中有淡漠和疏离。
“我知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累赘。无论我怎么做，你都只觉得妹妹是对的，她是好的。既然这样，我还留在家里干嘛呀？”
“你！混账！”墨奉珩气急，当即就抓了手边一个东西丢过去，把宁璎珞吓得一个哆嗦，连忙跑到孩子身边把昭儿护住。
“墨奉珩，你疯了啊？这么对孩子，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是宁璎珞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墨奉珩心里钝了一钝，却没有理会沉声道，“你让开。身为男孩子，躲在女子身后让她为你挡风遮雨，你自己没有一点害臊吗？”
“我不需要谁来替我挡风遮雨，我没错，我不应该被责罚！”昭儿从宁璎珞身后走出来，梗着脖子一脸的倔强。
“好，你很有种！打人在先，顶撞父母在后。我看在你眼里是没有我们这个父母，平日里管教你管教得少了，竟让你惹出这般祸事来。”
“我没有惹祸，是他先动手的！”
“今日你因为言辞不和就对同伴出手，明日你就敢杀人放火。”
“好了！都说的什么话啊！”宁璎珞听不下去大声呵斥他，“昭儿还是个小孩子呢，人这一辈子成长过程中，谁还不犯个错啊？犯错就改啊，谁不是从错误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你和孩子置什么气！”
“慈母多败儿，说的真是太对了。”
“你！”
宁璎珞不明白了，墨奉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这不过就是件小事，三言两语便能化解的，偏生要闹到这步田地。
昭儿倔强着不肯低头，墨奉珩一改常态咄咄逼人，这反常的背后一定有其他目的。
想到这一点，宁璎珞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再和墨奉珩做无谓的争吵。
“你不要以为，有你娘护着你就能平安无事。今日的事，无论有什么理由，你把人打伤了就是你不对，没有任何解释。“
昭儿冷“哼”一声，“谁要解释。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对。”
“昭儿！”宁璎珞低声呵斥了他一句，都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要回嘴。
墨奉珩眯了眯眼睛，“自己在柴房反省，不准吃饭！”
不用他说，昭儿自己转身就去了柴房，背影执拗得很。
“唉，你这是干嘛呀……”
宁璎珞叫了昭儿几句他不听，知道他这是铁了心的扭着性子来，她也没有办法。
“你今天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昭儿这孩子太过刚直不懂得变通，他心中黑白分明得太过明确，这不是一件好事。”
墨奉珩也是一声叹息，终于是和宁璎珞说了实话。
“本来今日，的确是那个孩子不对。但这世上毕竟聪明人少，多得是这些蠢笨又嚣张的家伙。总不至于，以后见了一个就都用拳头说话吧。”
宁璎珞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昭儿吃些苦头，从中吸取教训？”
墨奉珩点头，“正是。只是没想到昭儿这孩子，自尊心太强，宁折不弯。我若不这样强硬，放任他继续成长下去，不知日后会成什么样子。”
他看着宁璎珞眼神中充满无奈，“或许你觉得我这样不近人情，甚至杞人忧天。昭儿是我们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受一点点伤害。”
“我明白的。”宁璎珞握住他的手宽慰他道，“你从来都没这样和昭儿说过话，甚至敢吼上我了，我就知道，这背后必定有原因。只是……下次你再敢吼我，我就把你咔嚓了！”
宁璎珞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墨奉珩笑得一脸宠溺，“乐意之至。”
“你准备把昭儿关到什么时候？父子一直这么冷战，小心弄巧成拙哦。”
“这，就要你这个做娘的出场，帮忙唱个红脸喽。”
当天晚上，昭儿躲在柴房里面蜷缩成一团。他一整天都滴米未尽了，此时饿的厉害。太阳已经落山将要入夜，温度也降了下来。身上衣着单薄，感觉有些冷。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此时的他心中满是委屈。他不理解墨奉珩为什么会那样对他，不明白明明是别人的错，为什么要惩罚他。
“昭儿，昭儿，睡了吗？”
听见门外的声音，昭儿心中一动。
“娘？”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宁璎珞的身影从门后鬼鬼祟祟的进来，轻手轻脚的关好了门。
“饿了吧，快来吃饭！”宁璎珞手上提了个食盒，打开来从里面端出三碟小菜来，饭菜香味和热气瞬间就软了昭儿的心尖。
厚厚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昭儿端着饭碗的手都跟着颤了颤。
“娘，你过来……爹知道吗？”
昭儿低着头，有些小心又有些期盼。
“傻孩子，你爹什么都知道呢。”
这句不算回答的回答，显然没能安抚得了他受伤的心。好半晌他又问，“娘，今天是李壮不对。他说你们的坏话。”
“娘知道，我们昭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人呢。”
昭儿继续低头扒饭，宁璎珞看他的动作就不由得眼眶一湿。
“昭儿，这世上如李壮一样不分是非的人很多，你只有一双肉掌，打得了他们的身却打不醒他们的心。李壮有错在先是他不对，可你打了他就成了你的责任。你爹只是气你莽撞，他教训你也是为你好啊。”
昭儿沉默良久，半晌才说，“我今天，听见你们的对话了。爹不想要我，他要把我丢在书院，我都听见了。”
宁璎珞一怔，“我们没有说要丢下你不管啊。”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昭儿一定是只听了一半，于是当下便把话都同他完完整整的说了，包括墨奉珩对他的想法和期待。
“真的？爹真的这样说？”
“那是当然，你是你爹的儿子，他可宝贝着呢！但是期待越多责任就越大，别看你爹对你严厉，其实心里可难受了。”
“真的？”
宁璎珞点头，其实昭儿心中虽然对墨奉珩有怨恨，但一心想要得到父亲的赞同和赏识。所以墨奉珩那样严厉的教训他，自己才会觉得委屈。
“我……李壮他说你们的坏话，说你们是坏人，是朝廷要犯。还说像爹那样的人，如果有本事就去当官，躲在小乡村里就是个孬种。”
昭儿抹了一把眼睛，“我没想打他，是他先动手的。我气不过，所以才推了他一把。他的鼻血，也是他自己摔在地上自己摔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