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动手，杀了她！”
瞬息之际，
正在李莹再一次准备动手的瞬间，那一位塔尔大长老却恍若疯狂的下达了这一条绝杀的命令……
可尽管他催促甚急，但是麦尔听长老只要一刻不曾真正倒下，那么，在那历年积威之下，却也没有人敢贸然上前动手。
只是周围那些白衣反叛者却终于还是一步一步的逼了上来……
“呵呵，呵呵！”
忽然，垂头低吟的麦尔听长老发出了几声轻蔑的笑声……
而这笑声起初是很轻微，可随即越来越大，最后却似乎变成了满含嘲弄愤慨的冷笑。
“哈，哈哈哈！”
忽然，麦尔听长老抬起头来，却见他冷冷的看着站在宫殿上方的塔尔长老，终于冷漠开口……
“我真的开始佩服你了，因为我都没有想到，你塔尔大长老居然还有这等本事，不但拉拢了长老会集体反叛，就连守护武士团之中，居然也有如此多的人倒向了你！”
听到对方的这一声嘲讽，那塔尔大长老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而麦尔听长老却也不再理会他，扭头重新看着面前这些一步一步逼过来的白衣叛逆者……
忽然，他往前迈了一步，只是这一步，就立刻惊的那些反叛者同时后退……
“你们！”
麦尔听长老的嘴角流淌着鲜血，但是双眸之间却满是死气……
“你们都曾经是皮耶塔尔城最忠诚的守护武士，从小都一个个立下过毒誓的，对吗？“
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一群叛逆者，而后，麦尔听长老一步向前迈出……
“皮耶塔尔城为你们付出了无数心血和代价，用之培育你们的资源消耗几乎是整座城市运转的三分之二，我也将你们当为皮耶塔尔城的未来，视你们为守护皮耶塔尔城的力量种子！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也居然会勾结了这一群叛逆！”
说着，他随手一点，指着其中一个白衣叛逆者……
“你的名字是叫巴奈特，对吧？”
“我……”
“我记得你，你今年三十二岁，二十年前我亲自给你启蒙，亲手为你主持的宣誓加入守护武士团的仪式，就连你的第一把刻也是我亲手颁发给你的。
我记得你曾在修炼武技的时候遇到了瓶颈，两年时间毫无寸进，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你一个人躲在武士团后的练武场里偷偷的痛哭……
那一天，我刚刚看到你，我也出手指点过你，然后让你每天的傍晚去演武场后悄悄见我，我指点了你十天，你的无数技巧终于大进，我记得你当初跪在我的面前，痛哭流涕，说是会永远谨记我的恩德，但我告诉你，我不用你的感激，只要你将来能为皮耶塔尔城效力尽力便好！”
“可是如今，你，很让我失望！”
……
被麦尔听长老指中的这个叫巴奈特的家伙忽然退后一步，满脸羞愧，忽然就将手里的刻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放声大哭，口中兀自悲啸不断……
“长老，我对不起你，我……”
“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麦尔听长老的语气仿佛很轻，但是，却足让人体味到他的恼火程度……
“难懂你被塔尔大长老收买了？”
“我……”
巴奈特艰难的摇了摇头，而麦尔听长老的心却也正在这个时候猛地一突，但他还是强忍着不安问了下去……
“或者，他用什么要挟了你？”
或许麦尔听没有发现，在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哪样的不确定，也是那样的希望得到肯定，但是……
这个叫巴奈特的人忽然全身颤抖起来，却终于抬起头来看着麦尔听长老，用憋屈无比的语气说出了始终憋在他心中的那一句话……
“都不是的，麦尔听，我，我没有被他收买，也没有被要挟，我是自愿做这种事情的，长老，我……”
“我不信！”
麦尔听长老忽然厉声长啸一阵……
“你曾经发誓过的，而且……”
“没有什么而且，长老。
”
那巴奈特现在已经泪流满面……
“长老，我的确在曾经诚心实意的发誓保卫皮耶塔尔城一生，我也曾经把自己能成为一名守护武士视作自己最大的目标，我甚至想成为您这样的传奇守护者，为皮耶塔尔城奉献我的一生，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十年前终于爱上了一个姑娘，我和她结婚，然后生下了孩子。
”
这个名叫巴奈特的家伙脸上的眼泪依然在流淌，可是语气却渐渐平稳了下来……
“长老，我可以为圣城奉献我的一生，可是我的孩子他从小便喜欢绘画，那些外来商人带来的画卷，我都用高价买回来，可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他却不喜欢我传授他武技，外面买回来的画卷再也无法满足他的兴趣，他常常会问我，那些画卷之上的世界在什么地方，他常常问我，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那些画卷上的地方看看……”
……
“长老，那一刻，我才忽然明白了，我可以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但是我的儿子，甚至我将来的子子孙孙，我希望他们能够有离开这里的自由！”
说着，巴奈特居然站了起来，目光中满是无奈的看了麦尔听长老一眼……
“塔尔大长老刚才说的，那大雨过后的天空，还有那飘雪万里的奇景我是看不到了，但是我希望我的孩子将来有机会看到，我希望我的孙子将来有机会可以过那样的人生！”
……
说完，他忽然重新抓起长剑，兀自惨笑一声……
“我手里已经满是同伴的鲜血，我已经做出了不赦的事情，我甚至将您赠予我的这一柄长剑长刺向了曾经给了我莫大恩惠的您，所以，我对不起您！”
瞬间，长剑一横，待血光之后，他的身子终于缓缓的倒了下去……
而后，又有一人走了过来……
他缓缓的看了一眼巴奈特的尸体，随后，缓缓跪倒……
此刻，他居然用自己的后背对着麦尔听，毫不设防的那么跪着……
然后，他的声音缓缓传出……
“长老，巴奈特是我的妹夫，我为他今天的行为自豪，因为他至少可以在您的面前痛痛快快的说一说自己的心里话，但是我却不能，因为，我没有勇气将我的名字说出，至少，那个名字已经不属于我了……”
“你……”
“长老，抱歉！”
忽然，这一个家伙长剑一挥，而后，软软的倒在了巴奈特的面前……
但是……
麦尔听长老却已经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崩溃了，因为刚刚自刎的，到死都不愿报出自己姓名的家伙正是自己的外甥。
他居然也……
仔细想了一下，麦尔听的思维瞬间崩溃，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外甥的那一句话的含义，因为自己从小到大就不允许他说出一句侮辱皮耶塔尔城的话，所以，他到死都不敢告诉自己，他为之丧命的理想是什么……
此刻，麦尔听长老面色苍白，看着这个倒下的外甥，手指却在微微的颤抖……
忽然……
“麦尔听长老。”
又一个白衣叛逆者走了出来，这人的年纪至少也有五十多岁了，甚至她的两鬓也都已经见了霜发……
而他此刻却看着麦尔听长老，轻轻的叹了口气……
“麦尔听先生，请允许我如此称呼你，因为，我想，您应该是认识我的。”
“我当然认识你，帕特里克。”
此刻，麦尔听长老的语气中忽然流露出几分缅怀……
“我记得，我们曾经一起练习武技，一起接受训练，一起……”
“是啊，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这个今年迈的白衣叛逆者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怆的笑容……
“好多好多年了，当年我曾经有幸和先生一起宣誓加入了武士团，只可惜，我天资不足，而大人您却很快就显露出了卓绝的天赋，被上一代武士团统领大人收为了弟子，亲自培养。
虽然我们只是在武士团中做过短短数年的同窗，可是我依然很骄傲，平日里，我也时常会以那段经历为荣。”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麦尔听长老虽然是在问，可是他的眼睛却还是在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那个外甥的遗骸……
而帕特里克却轻轻的吐了口气，垂头想了好一会，这才忽然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麦尔听长老一眼，忽然，他开口了……
“麦尔听先生，不知道您是否曾经有过梦想？”
“梦想？”
麦尔听长老忽然皱了皱眉，似乎仔细的品味着这个词语……
“其实，我也不知道梦想是什么，或许，这仅仅是我的一个借口，一个欺世盗名的借口罢了。”
帕特里克缓缓叹了口气，而后苦笑了一下……
他的表情很真挚，至少，他的表情的确没有作伪的迹象……
“这个说法很有趣！”
“有趣？”
那一个名叫帕特里克的家伙仿佛在这一个瞬间听到了一个笑话，而后放声长笑，甚至，他笑出了眼泪……
而后，他佝偻下身子，还在狂笑，而麦尔听长老则默默地沉思了一会，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待帕特里克笑够了之后，他终于又一次抬起头来，冷漠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一身白衣守卫者的装束……
“梦想的确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至少，穿着一件白袍谈理想的我最可笑，可笑之极！”
忽然，那帕特里克恍若病态一般的咆哮起来……
而随着咆哮，他的泪水却在缓缓滑落……
而麦尔听长老却在这个时候，略有深意的看了那帕特里克一眼……
“也许别人说这一句话很可笑，但是你，帕特里克，武士团第一智谋，恐怕对于这一句话，你别有理解，对吗？”
这一个瞬间，麦尔听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笃定。
毕竟，帕特里克乃是麦尔听在武士团之中最为依仗的几个人之一，即便对方已经叛变，但是对于对方的信任早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是的，我也许理解什么是梦想，因为我是第一智囊，因为我是帕特里克！”
忽然，帕特里克的语气平静了下来，而后，他缓缓的陷入了沉默……
这个表情，似乎就是他在平日中面对麦尔听长老的表情……
这是一个谋士，一个骨子里的谋士！
即便现在已经成了叛逆，他也在习惯性的在为麦尔听问出的每一句话去分析思考，而这也是一种习惯！
但是最后，帕特里克还是很颓败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麦尔听长老，你猜错了！”
“哦？”
这一刻，麦尔听长老尽是疑惑的转过头去，眸子中尽是一片迷惘，甚至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帕特里克分析不透的东西。
但是这偏偏就是真的。
“麦尔听先生，或许，我曾经有过梦想，只是现在却早已经记不清了。
我唯一记得的，便是我从记事开始就有人告诉我，我们这些褐眸的人，一生的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要贡献给这座皮耶塔尔城，我到了年纪之后，自然就有人交给了我一把刻，教我去练习武技，当我暴露出不错的天赋之后，自然就有人把我带进了武士团里接受训练，每一天，我都被告知要忠诚，要忠诚于皮耶塔尔城，要忠诚于墩儿族酋长大人，要忠诚于先知大人。”
说到这里，帕特里克却忽然露出一丝满是嘲弄的苦笑。
“是的，我很聪明，是第一智囊，但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被告知了一切，我也从一出生便成了所有人的附庸，皮耶塔尔城中的一个木偶，甚至，我从小便被告知我要做什么，我该做什么，我将来做什么，我这一辈子做什么。”
……
“可是，却从来不曾有人问过我，我到底是不是喜欢这些，我到底是不是愿意做这些，也从来不曾有人问过我，我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从来不曾有人问过我，因为没有人在乎，这座皮耶塔尔城根本不在乎，先知也根本不会在乎！”
“有的时候，我忍不住会好笑的想一个问题，到底我们的祖先欠了那个所谓的先知多少钱，居然把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一股脑儿卖给了他们做奴隶，一代人不够，这么多代人还是不够，纵然是当奴隶，还有一个卖身契，卖身契的契约满了，还可以恢复自由，但是我们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