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荣大营,孙威、孙侠、先无畏三人围在孙荣卧榻之侧,焦急地盯着军医,等着他对孙荣伤情作出权威的判断。
“三位将军放心,大将军只是皮外伤,只要多加休息便无大碍!”军医处理完孙荣伤口之后,终于发话。
三人总算放下心来,为了不影响孙荣休息,稍微呆了会便欲离去。不料孙荣却挣扎着要跟着一起出去:“扶我起来!”
先无畏大惊:“大将军你有伤在身,应当好生静养,实在不宜乱动!”
孙威似乎理解孙荣用意:“方才敌营之中,许多将士都见到大将军中箭倒地,大将军可是担心士气受到影响?”
孙荣点头,吃力说道:“不仅如此,除了我们自己的将士,叛军那边也有不少人看见当时情景,若本将军所料不差,司马怀忠见本将军非但没有如他所愿领军回撤,反而突袭他的侧翼,必定恼羞成怒,加上听说本将军负伤,十有八九会出兵反扑我军大营!”
先无畏:“末将等出去告知三军,大将军之伤不日便可痊愈,同时让大家提高警惕随时做好迎敌准备即可,何必非得大将军亲自出马!”
孙威:“听别人转述又怎比得上自己亲眼所见?”
孙荣赞许地看了孙威一眼:“孙威所言不错!而且此次本将军负伤而回,对司马怀忠来说,的确是难得的一举消灭我们的良机,可对于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若我们不采取相应措施,败的自然是我们;相反,若我们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以逸待劳,那此地,便是他司马怀忠的埋尸之处!”
果不其然,当孙荣穿上甲胄、勉力支撑着出现在账外之时,虽说小胜一仗,但士兵们个个低垂着头、无精打采,一副士气低落的样子。孙荣朝先无畏瞟了一眼,仿佛在说,看吧,此等状态怎能与叛军厮杀。
孙荣试着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喊道:“将士们!拔掉了威胁我等后路的回雁山叛军,难道不该高兴吗?”
乍闻孙荣声音,周围的士兵猛地转头看向这边,只见孙荣面色红润、精神饱满,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众人,哪有半点伤重不起的样子,纷纷聚了过来:“大将军你没事了?听说刚刚在回雁山上,大将军中了叛军冷箭,被孙威将军抬了回来,现在还在昏迷……”
孙威一声暴喝:“胡说!被我知道是谁在造谣扰乱军心,必定斩了他来祭旗!”
士兵们闻言不由地捂了捂嘴巴,以示再不敢乱说。
孙荣则是轻蔑一笑,用力拍了拍伤口:“的确是被人射了一箭,不过本将军皮厚,那箭根本没插进肉里,哈哈!叛军就这么点能耐,还想围堵我们,真是笑话!”
“哈哈哈!”士兵们跟着孙荣放声大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走!”孙荣一把抓起孙威手臂,“随本将军巡视诸营,本将军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以为本将军躺在床上,便偷懒懈怠!”行了两步,又回头嘱咐那群士兵,“提起精神,随时做好再次出击的准备!”
“是!”将士们轰然应诺,声震四野。
孙荣开始挽着孙威缓步离开,其实全靠孙威借着一只手暗中撑着他全身的重量。见他额头渗出滴滴冷汗,孙威低声问道:“大将军,你还好吧?”
孙荣深吸一口气,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到无人的地方,稍稍休息片刻。不过也不能作过多耽搁,司马怀忠随时可能过来,咱们得快!”
随着孙荣巡遍各营,军中士气迅速提升,在众人心中那团几近熄灭的火焰又重新被点燃,将士们个个摩拳擦掌、气势如虹,从那一双双眼睛中射出的坚定目光中不难看出,对于冲锋陷阵、斩将擎旗,从而立功受赏、出人头地,他们充满着期待。
而另一边,司马怀忠军中也是斗志昂扬、群情激奋。听闻孙荣在偷袭回雁山时中箭落马、生死不明,司马怀忠暗道一声天佑我军,这两年来孙荣率军所向披靡,席卷整个北方战场,愣是扭转了这场战争的走向,几乎成了一个不可战胜的神话,如今阴沟里翻船,竟被冷箭所伤,他司马怀忠又岂能不抓住机会,趁势灭了他,永除后患。
“孙荣啊孙荣!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非要与我死磕,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司马怀忠心中喃喃自语,狠狠抄起长矛:“传我军令,全军出击,直取孙荣大营!”
叛军顷刻间便已集结完毕,这些时日来,他们被孙荣一路从平城赶至沃阳,困在这孤城之中,进又不得退又不能,早憋了一肚子的怒气,如今终于逮着一个报复的机会,还不个个争先,唯恐落于人后而没了猎物。
经过一阵奔袭,孙荣大营已近在眼前,零星的火光照射之下,几个稀稀落落的巡哨兵士的影子若隐若现,营前军旗在随着夜风的吹拂无力地晃动着,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整座大营处处透露着消极颓唐的气息,毫无生气。看来孙荣真的伤得不轻,或者死了也说不定,司马怀忠回望一眼身后杀气腾腾己方兵士,长矛直指孙荣军营:“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孙荣大营门口一个巡哨的士卒打着哈欠,拖着沉重的步伐低头机械地来回漫步。突然,司马怀忠那张凶神恶煞般的脸孔出现在眼前,吓得一个激灵,赶忙去抽腰间佩刀,然而却摸了个空,原来自己竟连武器也忘了拿。
既便他武器在手,也不是司马怀忠的对手,更何况还是赤手空拳,就在他愣神的那一刹那,司马怀忠已一矛插入他的胸膛。战马并未因此而出现丝毫的阻滞,仍是风驰电掣般地往里闯,那士兵的尸身也被长矛带着向后滑行了老长一段距离才掉落于地,随即被紧跟而来战马踏中面容,踩了个稀巴烂。
大军迅速掩至,孙荣营中顿时一片哗然。士卒们纷纷奔出营帐,抱头鼠窜,不过在司马怀忠的铁蹄之下,一切挣扎皆是枉然,跑出一个即被斩杀一个。司马怀忠发出久违的狂笑,遥指着孙荣的中军大帐:“别和这些个小喽啰过多纠缠,随我去摘了孙荣的人头!”
叛军得到军令,撇下四散而逃的孙荣部卒,一路嚎叫着杀往帅帐。片刻之后,司马怀忠便发觉不对劲,刚进帐时还能看见一些魏军狼狈奔逃,越往里走士卒越少,现在更是一片寂静。不对,是陷阱!司马怀忠猛地一扯缰绳。
然而为时已晚,就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四周忽地响起喧天战鼓,孙威、先无畏、孙侠三人已率大军将整座军营团团围了起来。
“司马老贼!速速下马受降,说不定还能饶你不死!”孙威纵马出列,朝司马怀忠喊道。
“孙荣村夫!”司马怀忠眼中仿佛要挤出血来,“为了引我入毂,竟不惜牺牲自己部下的性命!”
孙威一声冷笑:“战场之上算的乃是大账,似你这般眼界狭隘,也难怪不是大将军的对手!”
司马怀忠仍是咬牙切齿:“恨只恨当初没有狠下心肠,与孙荣村夫拼个玉石俱焚!”
孙威:“废话少说!降?不降?”
司马怀忠环视了一周身旁部众:“兄弟们,跟着我,你们受苦了!有想投降的,趁早!我绝不怪罪!”
“我等誓死效忠将军!”听着部将们一同赴死的誓言,司马怀忠不禁眼含热泪,紧了紧握着长矛的手,仿佛积蓄能量般,发出逐渐增大的吼啸之声。待一口气用尽,浑身上下已是血脉贲张,汗毛倒竖,面容更是狰狞至可怕,一夹马腹冲向孙威。
半个时辰之后,当他的人头被送至孙荣军帐中时,仍是保持着这副扭曲狰狞的样子,孙荣瞧了一眼便嫌弃地将它扔至地上:“如此凶恶吓唬谁呢!”随即转向孙威,“如今叛军大势已去,你我速速回军,料理孙标那个叛徒。至于这些叛军残部,便交于先无畏与孙侠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