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丹与元昭二人目瞪口呆,殿下莫不是疯了?虽说他在南方有过击退邢峰的战绩,可说实话许多人心中都认为那一役赢得并不光彩。况且,既便是能征善战如孙荣,打了这么久也只不过是从叛军手中收复了自肆州的怀县到恒州的桑干这加起来不足一个州的地盘,虽说叛军的主力不在东线这边,但元睿开口便说要拿下对方两个州,岂非痴人说梦?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在帐外轻声道:“殿下!”
元睿眼睛一亮:“进来!”
亲兵显然没料到帐内会有这么多人,一时愣在那,呆呆地看着元睿,不知该不该说话。
“叛军有动静了吗?但说无妨!”见他有所顾虑,元睿直接问道。
“是的!”亲兵恭敬答道,“蓟城的叛将柯潇已率军抵达,上谷、平原二郡的叛军也已在路上了,算上祝达的原有人马,预计总兵力会在四五万左右。”
元睿拍手叫好,一脸兴奋:“季丹、元昭,如今你们应该知道本王在等什么了吧?”
元昭脑中忽地灵光一闪,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嘴巴越张越大,正欲开口,却被元睿抢先一步:“没错!祝达对范阳城围而不打,无非是想等本王的‘两万援军’赶到战场,好让其一并吞灭。这招他祝达能用,我元睿又何尝不能?若我们此时动手,歼灭的顶多也就两万叛军而已。所以本王要等,等到各路叛军聚齐于此,再一举而全歼之!”
元睿言罢,众人茅塞顿开,望向元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钦佩的味道,唯有元昭,一脸懊恼:“殿下!末将已经猜到你的用意了,你就不能等着末将来揭晓这谜底吗?”
元睿微微一笑:“好,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如今祝达这边总兵力约为四五万,因我们出其不意,又有耿老将军在城内配合,其实出个五六万兵力便差不多可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本王再翻个倍,拿出十二万兵力用于剿杀祝达,那么问题来了,这剩下的三万人马你觉得该如何分配,总不能就这样呆在后方作壁上观,那样未免也太浪费了!”
元昭大脑飞速运转,刚刚殿下还夸下海口,要光复幽燕二州,既有此志向,眼界自然不会局限于范阳这区区一块弹丸之地。对了!各地叛军纷纷来援,那后方必定空虚!想至此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伸出一根手指便欲解说。
“另外的三万大军当然是包抄后方的蓟城啦!柯潇带兵赶赴范阳,我们出兵蓟城,那还不手到擒来,而且蓟城乃是叛军控制的离范阳最近的城池,届时范阳之战分出胜负,其残兵败将必定会逃至蓟城,然而他们却不会想到,在蓟城中等着他们的,已经是我长乐王元睿了,哈哈哈……”元睿再一次不顾元昭,抢在他前面说出答案。
看着元昭那憋出内伤的表情,众人均忍不住笑至抽搐。
乐了一阵,元睿神态忽地重归严肃:“季丹!元昭!”
二人闻言触电般抬头挺胸:“末将在!”
元睿:“命你二人分别为左右先锋,各率六万人吗,待各路叛军集结完毕,两路夹击,全歼他们!”
季丹与元昭:“是!”
五日后,最后一路叛将率军抵达范阳城下,祝达在帐中接见了他,正与他解释此役的兵力部署。突然之间,战鼓齐鸣,杀声震天,祝达颇感意外:“耿通老儿出城了?”
正疑惑间,江骥与柯潇手足无措地奔入帐中:“将军,元睿打过来了!”
祝达心中一震,这元睿怎的来得如此之快?随即强自镇定:“如今我方兵力已经到齐,人数上我们优势明显,传我将令,切莫因元睿的突袭而慌乱,各部重整阵型,与元睿决一死战!”
江骥表情都要哭了:“将军,元睿带的哪是两万人啊,看那阵势起码有十来万那。”
祝达瞬间丧失斗志,嘴唇颤抖着:“十……十来万……”
江骥一把抓住祝达的手朝柯潇道:“柯将军,趁元睿还未杀到此处,你我速速护送将军回蓟城吧!”
柯潇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是!”二人随即带着百来精兵护着祝达往北急奔而去,根本无暇顾及帐外那数万部下的死活。
这一仗不仅打得祝达毫无防备,就连范阳城中的耿通也是云里雾里。看着城外的叛军一波波地抵达战场,耿通内心焦躁万分,由最初的日夜企盼元睿早些抵达,到后来的不愿见到元睿赶来送死,短短数日,不知不觉之间,心中已经历了翻天的变化。
偏偏这个时候,城外响起了战斗的鼓角。在确定不是叛军攻城之后,耿通一颗心缓缓坠下、沉入脚底,元睿终究还是来了。迟疑片刻,耿通赶忙传令出城接应,希望能在叛军的重重包围之下侥幸将元睿接入城中。
怀着赴死的决心,耿通率军出城“救人”,却看见元睿的大军正如秋风扫落叶般席卷着整个战场,与之对应的,叛军则是四散而逃溃不成军。就在耿通一脸迷茫搞不清楚状况之时,战争已经结束,数十名叛将被一条长绳串成一串,在朝廷大军的押解之下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城门这边缓缓而来。
远远看见两个年轻将领走在最前,耿通赶忙迎了上去,可待走到近处,又愣住了:“殿下不在军中?”
其中一个小将行了个军礼:“您就是耿老将军吧,末将是殿下帐下左先锋季丹,这位是右先锋元昭,殿下没来范阳。”
耿通仿佛吃了一惊:“鸡蛋?”
季丹露出一个心累的表情,对于这种误解他已经经历得太多,耐着性子解释道:“老将军,末将季丹,季节的季,丹药的丹!”
耿通歉然:“失礼失礼!对了,季将军方才说什么?殿下不在范阳?”
元睿当然不在范阳,此刻他正身处蓟城城中等着来自范阳战场叛军阵中的漏网之鱼。在留下季丹与元昭二人解范阳之围后,他则带着三万人马绕道直奔蓟城。不出所料,蓟城此刻几乎已成一座空城,毫不费力地便被元睿攻克。入城之后,元睿特意嘱咐不易城头旗帜,以此吸引范阳败军前来投奔。
果不其然,自第二日起,从范阳落荒而逃的叛军便陆陆续续地回到蓟城,当然,都被元睿逮了个正着。而此刻元睿本人则正悠闲地独自抿着茶,颇有些志得意满。上官乾急匆匆闯进,破坏了这份闲适:“殿下,又有叛军来了!”
元睿不慌不忙:“前辈,别一惊一乍的,你看看本王,有没有看出什么叫从容自若,处变不惊?这两天自投罗网的叛将那么多,还不习惯?”说着又呷了一口茶。
上官乾:“这次不一样,是祝达!”
元睿猛地放下杯子,上官乾猝不及防,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元睿已在身后招呼:“前辈,还不快随本王去城门!千万别让祝达给跑了!”
城门之下,柯潇正卖力地朝上喊道:“叫贺松赶紧开门,祝将军回来了!”
城门徐徐落下,祝达一行互相搀扶着进城,一路上草木皆兵,此刻终于可以卸下绷紧的神经了。然而当城门收起,他们便发现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只见四周密密麻麻围满了魏军,个个神情冷峻,目露凶光。发觉不对劲,江骥一个转身,抽刀在手,便欲夺门。可他刚跨出一步,便被身后发出的一支劲箭射穿了小腿,重重摔倒在地。
“再有妄图逃跑或者顽抗者,杀无赦!”元睿威严的声音自后方响起。
当啷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扔了手中武器,斗志的丧失仿佛会传染一般,片刻之间,所有叛军,包括祝达在内俱已束手就擒。
数日后,当元睿押着一干俘虏出现在范阳城下之时,耿通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将元睿命人射入城中的书信在他眼前来回晃动:“殿下,你骗得老夫好惨啊!有你这么欺负老人家的吗?”可话虽如此,眼角眉梢却尽是笑意。
元睿嘿嘿一笑:“老将军莫怪,俗话说,要想骗过敌人,必先骗过自己,本王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这范阳城怕也等不到本王来解围,早让祝达收入囊中了不是吗?”
耿通拍拍元睿肩膀:“不错!兵以正合战以奇胜!殿下这段日子确实成长了不少,可惜耿宝他看不到了……”说着又不禁黯然神伤起来。
元睿宽慰道:“耿宝为国捐躯,大魏百姓会记住他的!”
耿通忽地想起一事:“在范阳城下抓到的众多叛将之中,有一人殿下一定会感兴趣。”朝身后喊道,“押上来!”
一个络腮胡子双手反绑着被推到元睿跟前。“连大义!”元睿不由惊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