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孝言正和左谦一起画绘画课老师布置的图,老师并没在教室里,整个班里都闹哄哄的,同学们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几盒水彩笔在教室里传来传去。班里的门被打开都没多少人注意,直到班主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叶孝言,带着你弟弟一起出来一下,外面有人找。其他人不许说话,好好上课,班长和学习委员维持一下秩序。”
叶孝言领着左谦一起往班主任办公室走,期间班主任看了左谦好多次。叶孝言心里有点预感,这事儿肯定跟左谦有关了。
果然,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叶建国在里边会客大的沙发上坐着,旁边还有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人。
见老师领着人进来了,那老太太显得十分激动,她看了左谦和叶孝言一眼,快步小跑着过来半蹲下一把搂住了左谦,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哎呦我的外孙哟,你可担心死外婆了,你怎么就一个人跑来了呢,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好啊。”
老太太在那哭,那中年人走过来安慰道,“妈,你别哭了,这对眼睛不好,孩子找着了,这不就好了吗,快别哭了。”
左谦被紧紧搂住的时候,还没放开叶孝言的手,厚实的臂膀和小心翼翼的动作把身前老人的体温一点一点渡了过来,他怔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是外婆啊,是跟妈妈有血缘关系的外婆啊。
果然,很温暖。
看着祖孙俩相认,左谦窝在封奶奶怀里毫不压抑的哭出声响,叶孝言觉得眼眶一阵酸涩。
就凭着老人疼惜的样子,叶孝言知道,封奶奶绝对会对左谦好的。
时间刚好赶上中午放学,他们找了家饭馆,席间叶孝言也知道了封奶奶是怎么找来的。原来左谦失踪之后,他大伯和大伯母并没在意,还以为是小孩子使小性子,直到过了一晚上了左谦还没回去,这才开始着急,最后才敢把电话打到了封奶奶那里。封奶奶一听自己七岁的小外孙可能去找她了,还是一个人,担心得不得了,赶忙跟儿子一起坐了车赶回来。到家里之后刚好遇上邻居,这才拿了电话号码找到叶建国。
左谦的舅舅和外婆一个劲儿的感谢叶建国父子俩,“亏得你们了,不然这孩子还不知道现在在哪呢,多亏了你们啊。”
想到左谦有可能就这么走丢了,封奶奶又是一阵悲伤,她拉过左谦问道,“小谦你说,你大伯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左谦没有直面回答,只是伸出手环住外婆的脖颈,声音里带点委屈,又带点撒娇,“外婆,我以后能不能跟你住?我不想回去。”
听到外孙这么说,封奶奶眼圈又红了起来,“当初就说我带着你,可是你大伯他们硬是不同意,非要把你接过去,接过去了又不好好对你。这要是让霞霞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当时左谦的父亲左盛江和母亲封霞突遭车祸遇难,留下只有四岁的左谦,封奶奶是说了可以带着外孙的,但是左谦的大伯非要把孩子接过去,说是他们左家的孩子,别人带着不好,但是谁不知道他们是看准了左盛江夫妇留下来的那些财产呢。左盛江为人严谨,在妻子封霞生下爱子左谦的时候,就立了份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独生爱子。那遗嘱本来也就是为了哄封霞开心的,但谁知道四年过去了,还真的派上了用场。左谦的大伯主动养育左谦,为的就是能把那份家业据为己有。封奶奶当时是想,她确实是外姓,要是这样能让他们好好对待女儿留下的这个孩子,那也就随他们去吧,哪知道左谦在他们家受着委屈过日子。
“你以后就住在这了,我让你舅舅去给你办转学,从今以后小谦就跟着外婆过。”封奶奶一抹眼泪,对着左谦道。
左谦高兴的点点头,不仅是为了能跟外婆一起生活,还有因为叶孝言在这,他转学来了,就可以跟叶孝言一起上学了。
“外婆,我能转到育才小学吗?言哥这两天对我很好,而且言哥学习可好了,我想跟他一起上学。”左谦看着外婆期待的说道。
左谦跟他外婆相认的这么一会儿,几乎说话句句不离叶孝言,封奶奶哪能不知道他多喜欢这个小哥哥,摸了摸外孙的小脑瓜,就顺着他的心意道,“好,就转到育才小学。”
吃完饭之后,封奶奶就要带着左谦回家,但是左谦拉着叶孝言的手,不想放开,他看看封奶奶,又看看叶孝言,表情难为极了。
“快跟你外婆回去吧,等你转学过来了,咱们再一起上学。”
叶孝言的声音温温润润的,一下就安抚了左谦心里的那点慌张。左谦看着他,想着反正他知道叶孝言家,也不怕找不到叶孝言了,就松开叶孝言的手,跟着外婆回去了,路上还三步一回头的。
叶孝言见他回头,就冲他摆摆手。
叶建国跟着叶孝言一起在学校等着上课,他今天为了左谦的事跟单位请了假,来了儿子的学校就准备跟老师聊聊儿子的近况,他之前跟柳琴闹腾成那样,还真怕对孩子产生什么影响。
叶建国进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叶孝言就先回班了,王家宝见叶孝言进来,朝他身后看了看,发现那条小尾巴不见了,“哎?老师叫你去干嘛了啊?左谦呢?”
“左谦回家了,那会儿就是他外婆和舅舅来接他来了。”
“哦,那他以后不来啦?”王家宝的表情有点惋惜,自从他发现左谦不喜欢别人动叶孝言之后,就喜欢故意在叶孝言身上东戳一下西动一下,然后看着左谦气的脸通红的样子。这下左谦不来了,可没人跟他这么玩了。
叶孝言一看王家宝那失望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好气又好笑,“他外婆去给他办转学了,以后就上咱们学校来,你都多大了,还逗小孩子。”
王家宝不服气的一仰头,“我已经十一了那又怎么样,谁家规定十一岁就不能逗小孩啦。”
叶孝言又说了他两句,没一会儿也就上课了。
叶孝言一个人坐在那,身边的小凳子上没了左谦,显得有些空落落的。摇了摇头,叶孝言把凳子放回教室后面。
放学回家就见柳琴正围着房子打量,叶孝言从她旁边直接走进了屋里,反正柳琴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
叶孝言进门之后就开始准备晚饭需要的食材,把菜洗好了放在篮子里控水,叶建国下班回到家,就看见儿子在厨房里忙活,而柳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不过这么多年了,叶建国早就习惯了妻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也没多想什么,把外套在衣架上挂好,就进厨房跟儿子一起做晚饭。
吃过晚饭之后,叶孝言在他家前面的巷子里慢走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把自己床底下的金色小猪存钱罐拿出来,把里面的零碎的纸钞和硬币倒在床上。
叶孝言看着这些钱,想起来网上说的,最大骗局之一就是父母会对你说,先帮你把压岁钱存着,但是他的压岁钱一直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叶建国觉得小孩手里有点钱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叶孝言平素乖巧,也不怕他拿着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每次过年家里人和亲戚给的压岁钱叶孝言都是自己收着。
之前叶家老爷子在的时候,给压岁钱给的大方,叶孝言又一直没怎么花过,这么一数,发现居然还有五百多。
五百多,是这个时候他爸一个月的工资呢。在当时的小孩手里算是一笔大财富了,但是对现在的叶孝言来说,五百多块钱,可以用来干什么呢?要说想赶着房价疯狂上涨前买房买地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总还可以干些别的事情的,只是他暂时还想不到。
叶孝言刚把钱收好放起来,就听见他爸在客厅喊他,“小言快过来,左谦给你打电话呢。”
叶孝言过去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左谦在电话那头嚷嚷,“言哥,你准备睡了吗?外婆今天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呢,还炸了麻花,酥酥脆脆的,可好吃了!言哥你喜欢吃麻花吗?我明天给你送到学校去好不好?”
叶孝言听着他的声音就可以想到左谦在电话那头兴奋的模样,他嘴角也勾起了笑弧,“你知道到学校的路吗?可别一个人乱跑啊?”
“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就记着路呢,那我明天就给你送去啊!”左谦自豪道。
“言哥,旁边那个阿姨家的狗马上就要生小狗了,她说到时候送给我一只,外婆也答应让我养了,言哥你到时候帮我给小狗取名字吧!”
“外婆家院子里有好几棵苹果树,上面的苹果都熟了,地上掉了好多,舅舅摘了好多给我,可甜了!我明天也给你带过去吧!……”
左谦差不多把回到他外婆家之后的事情都跟叶孝言说了一遍,大部分的时间叶孝言都只来得及应一声,左谦就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讲别的,俩人这电话硬是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左谦觉得他什么都说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