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壮观无比地入了城。
李慕嵊和叶予白并肩而行,伸手则是习子渊一众人,陆小凤花满楼还有白玉堂展昭一行人则是远远缀在后头。
一路上,每个人都提高了心思,老实说,现下田元是内奸的消息还没有散出去,大多数人应当不会有什么疑心才是,只当这位鞠躬尽瘁的少将军遭了西羌人的毒手,百姓因此对那神出鬼没的西羌人更恨了几分。
李慕嵊看着一路上形形□□的人,低声问道:“如果是你要来劫人,会选择什么时候?”
“我为什么要劫他?”叶予白反问。
李慕嵊道:“吹雪说过,西羌族的习惯是王族的亡灵必须要送回去安葬,不然是不忠不孝。”
叶予白挑着眉似乎是觉得这说法有些好笑:“不管怎么说,现下不是个好时候。”
似乎是想了想,他说了下去:“如果我真的要劫人,不若就闹出点大动静。”
他的目光遥遥停在不远处白玉堂和展昭的所在,两人坐在一家酒楼的房顶,正对坐饮酒,然而展昭的目光却是半点都不曾离过他们身后的灵车。
叶予白将目光转回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嗯……”
这声音实在是太让人心存幻想,李慕嵊心神微微一荡,只好偏开头去。
叶予白微微笑了。
“想到什么了?”李慕嵊忍不住问道,觉得必须找点什么来转移一下心思。
叶予白浑然未觉,他想了想便道:“如果是你,每天不和军队正面对决,反而要来找麻烦的原因是什么?”
李慕嵊显然是考虑过这个问题的,他不假思索道:“有恃无恐,而且还可涣散军心。”
“没错,”叶予白分析下去:“这也可以证明一点,他们非常自信,对于自己的功夫也好,对于自己不被人捉住也罢,都是非常自信。”
李慕嵊似乎是听懂了:“那么这一次,他们应该会选择闹出点大动静。”
“我们扎营的地方留了多少人?”叶予白问道。
“一大半,这次来城中的只是少部分人。”李慕嵊道。
“那么……如果是我,”叶予白道:“我会选择你们将田元尸体交给曹将军的时候。”
在从前那个世界,叶予白就是个心眼多的。
平时感觉什么都不想,真正需要拿点子出主意的时候比谁都厉害。
李慕嵊想了想便虚心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看我能拿出多少人,”叶予白道,“只是眼下西羌族几乎都被封锁在外面,也就是说城中能用得上的人并不多,那么……只有诡计。”
他诡计二字刚刚说完,就听身后的习子渊低喝一声,人已是扑到了那田元棺椁旁边:“将军!”
李慕嵊策马扬鞭而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尸体的不对劲,之前还好好的尸体现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
“散开!”李慕嵊挥动马鞭,神色肃然喝道:“疏散民众,让百姓都回家里去关好门窗!”
陆小凤和花满楼已是一跃而至,陆小凤盯着那愈发膨胀起来的尸体,神色有些奇异:“这是……要炸开了?”
炸药是什么东西,李慕嵊和叶予白还是知道的,也正是因此,当他们看到那尸体的第一瞬间,反应就是疏散。
李慕嵊伸手将叶予白往身后一挡,紧着看人将看热闹的大家都给散开,一边问道:“曹将军呢?”
“之前还在,现在怎么就……”习子渊也急的火烧眉毛,他对曹炎烈没什么好感,这人当年在朝中总被人说中庸,现下来了才发觉,还是自己这位将军比较靠谱一点。
李慕嵊没再理会,他请陆小凤和花满楼先行离开,然后牢牢将叶予白护在了身后,沉声道:“这东西陆兄都没说解法,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叶予白看了一眼还在疏散百姓的官兵,摇了摇头:“我等你。”
他的语声太过坚定,让李慕嵊没来由地眼眶就有点热了。
那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当年安史之乱的战场上。
他也是这样眉目朗朗地握紧了重剑,一个鹤归冲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叶予白却正盯着那愈发膨胀起来,看着无比狰狞的尸体,摸着下巴思索着一剑砍开的可能性。
他一抬头就发现,展昭和白玉堂不见了。
“展大侠白大侠好像不在这里了。”叶予白说道。
他话音刚落就被李慕嵊一把抓住了胳膊,带着往前冲了一段距离扑倒在地,溅起沙尘无数……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紧紧护在自己身上的李慕嵊。
李慕嵊的眉眼坚毅而朗朗,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坚持与珍惜。
叶予白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耳边却霎时响起了爆炸声,那一声直叫大地都为之震颤,进而房屋崩塌。
好在适才众人疏散的快,眼下也没什么危险。
倒是叶予白看着自己身上趴着的李慕嵊,蓦然有些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你……”叶予白伸手小心地搂住面前的人,手上蓦地就染了些血。
他脸色霎时就变了,小心翼翼地一伸手将李慕嵊给扶了起来:“这怎么回事?”
李慕嵊的声音听起来挺难受:“一点意外,没事。”
“这都这样了,还没事?”叶予白声音都变了。
李慕嵊看了一会,然后伸出手默然覆上叶予白的脸颊,他的手有点粗,又带着十足的小心,默然微笑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嗯,就是刚刚死人的血染上了。”
叶予白也是心急则乱,眼下仔细看看,好像还真是田元的衣物碎片都被炸飞了,一点都没剩。
“之前不是说,亵渎尸体不行么?”叶予白有些狐疑。
李慕嵊享受着难得一小会被人抱着的感觉,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形象问题,低声嗤笑道:“现下都到了这种程度,估计他们连自己的祖宗都不介意了。”
习子渊默默偏过头,嗯,纯洁的战友情谊什么的,我们都懂得。
“那边出事了,”刚回来的展昭见了这副模样本来没打算说话,奈何情势实在是太过紧张只好言道:“还请二位过去看看。”
“怎么……”李慕嵊不需要问完了。
因为刚走过去,他看到曹炎烈原本住的屋子面前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坑,那坑看上去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唯一清晰的是,曹将军从这坑里头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