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白起先以为,带着三个孩子行动估计会很不便。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和判断完全就是错误的。叶孤城动作极快,他伸手轻轻拨开死者身上的衣服,然后颔首道:“二师父,您来看看。”
叶予白抱着小奶娃走过去定睛一看,神色之中便多了三分凝重:“果然是林家庄的生意。”
西门吹雪则是在那边看着剑伤,最后淡淡道:“这又是西羌族的招式。”
叶予白蹙眉了。
开始他们以为,骚乱只存在于边境,可是现下看来西羌族早就将爪牙安排进了中原。
眼下这几桩京城旁边的祸事,竟是无一不与西羌族关联紧密。
想到这里,叶予白眉心微蹙道:“这件事应当报与皇上才是。”
话音未落,就见铁蹄达达,是官兵来了。
那官兵显然是事前得了消息,见了叶予白便微微一拱拳:“叶大人。”
叶予白连忙回礼,重剑轻剑背在身后,一眼看上去便是不凡,他颔首道:“不必多礼,”想了想,他错开身站在一旁等着看验尸,一边道:“这是唯一一个留下来的遗孤,看起来是林家最后一个孩子了。”
“叶大人如何发现了这些尸体?”为首的一人将小奶娃抱过来好生抚慰着,一边疑惑问道。
叶予白想了想便如实道:“因为这些尸体挡路了,正正挡在出征先遣队前头,为了避免骚乱,我们就将他们移开了一点。”
官兵似乎是有些狐疑:“可是……现在几乎京城内外尽皆知道大军将至。”
没道理会在这当口杀人,这不是惹麻烦么?
叶予白也是同意的,他想了想便呼出一口气来,眉心难得紧锁:“应当是西羌族愈发嚣张了,吹雪说,这又是西羌族的剑法。”
官兵这才好问旁边的两个小孩子,事实上他之前就听闻了,将军是个有家室的人,眼下出征都不忘将家眷全数带上。复又看看旁边的两个不足十岁的少年,他心底自是有了计较,微微抱拳问道:“那敢问……这位少侠,”看着西门吹雪单手执剑的模样,他将心底的轻视之心收了下去,肃然问道:“是如何知晓西羌剑法的?”
“先前在西域生活过一阵,自然了解。”西门吹雪依然秉承着少言少错的宗旨淡淡应道。
“那么……这剑法有何特殊之处么?”官兵眼底掠过一丝微光。
西门吹雪俯下身去,一袭白衣微微染尘,他的眉眼肃穆,轻轻用剑尖拨开了死者的衣物道:“这剑法俗称百花散,是一剑挑出数百种剑花,继而连连中人要害,是西域异花教的套路。”
叶予白咂舌,所以说西域的人起名字也是奇怪,什么异花教,听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好么!
就不像我们巍巍的藏剑山庄天策府,妥妥的名门正派。
叶孤城若有所思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却终究还是沉默地扭过头去。
官兵又问了一些细节,便请叶予白三人先行一步,毕竟还要赶着赶大军,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叶予白一路带着西门吹雪叶孤城骑马,好在两个小家伙还小,也不至于负担过重。
其实在载过叶予白的重剑以后,好像人的重量真叫个微乎其微啊……白马默然甩了一下蹄子,绝对良驹,妥妥的。
一路上,叶孤城都是沉默。
西门吹雪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几度落在叶孤城身上,复又静默转开。
直到叶孤城终于开口了:“西门?”
西门吹雪又一次转过头来:“怎么?”
“你之前住在西域很久?”叶孤城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有记忆以来,确实如此,”西门吹雪淡淡道,复又补充了一句:“你应是来过西域。”
不然那种微妙的熟悉感,就根本找不到来由。
叶孤城缓缓笑了笑,羽睫覆下去又一次遮住了眼底的万般情绪:“没有。”
他的语声轻飘飘的,却是笃定无比。
如若是你当真记得,那么不过是前世的幻梦罢了。
西门吹雪看了叶孤城良久,直到叶予白回过头来将两个小家伙一一抱下马:“到了到了,”走去李慕嵊的帐篷之前,叶予白回过头来认认真真道:“我告诉你们,如果说有一个人,你见到他的一瞬间就觉得似曾相识,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两个小家伙一起抬起头来看他。
就见这个素来不正经的二师父认认真真掰指头道:“第一种是你们之前本来就见过。”
叶孤城西门吹雪:“……”好像有点后悔留下来听了。
叶予白微微一笑说了下去:“第二种啊,就是你们有缘分,命中注定。”
西门吹雪心底微微一动,就听素来寡言的叶孤城已是难得地问了一句:“那么二师父有过吗?”
叶予白眨眨眼想都没想便颔首道:“有啊。”
叶孤城觉得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叶予白笑了笑便道:“你师父嘛,之前他师父都说过,我们两个不混在一起都可惜了。”
叶孤城只好摇首叹息,眼底却是含了些许笑意。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旁,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叶孤城,正正看到他墨发三千,轻轻垂下来。
叶予白已经走过来一手拉一个,将人拉进李慕嵊的帐篷了。
“查的怎么样?”李慕嵊手里拿着一份战报,却是倒着的。
叶予白眨眨眼,然后努力抻长脖子看:“慕嵊,你最近是不是练习了新技能?”
李慕嵊:“……怎么?”
“倒背如流?”叶予白笑眯眯,将两个小娃娃一放,伸手过来勾肩搭背:“刚刚听到就听到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慕嵊眼底神色愈发深邃起来,索性将战报放下:“没什么。”
“那个案子怎么回事?”李慕嵊揉揉眉心问道。
叶予白想了想便道:“好像是西羌族将爪子伸过来了,现在林家庄可能真的出事情了。”
“林家庄一个胭脂水粉铺子,能出什么事?”李慕嵊锁着眉头:“那你的庄子呢,不要紧么?”
“哦,我那买卖和旁人没什么瓜葛,应该是没问题。”叶予白道。
李慕嵊看了叶予白一会,只觉得白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挥挥手道:“去沐浴歇息吧,你们也该倦了。”
一伸手,轻轻一勾,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叶予白的衣带也不争气,刷拉一下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