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正阳整顿人马,张桓楚为前军,复前行,出剑阁,入绵州,过汉州。
一日至成都城十五里。世子李纯,出城来迎王氏,啼泣拜之,曰:“不孝逆子,迎驾来迟,不能护母亲周全,死罪也。”
母子相见,王氏亦落泪,谓李纯曰:“正儿在侧,王氏何惧。
今不死,皆正阳之功也,纯儿速拜正儿,今后兄弟相称,齐心用事耳。”
李纯曰:“李纯羞见,贤弟之面也,今后多教之。”
李纯欲拜,正阳不受。扶之,曰:“兄长折煞,小弟也,正阳岂敢受之。”
逐李纯携正阳之手,请王氏入成都。
休三日,正阳入内室,见王氏辞行,曰:“孩儿宿仇未结,今日出成都,往南海,寻妖道也。”
王氏曰:“吾儿即雪父仇,母亲岂能阻碍也,恐路途险恶,小心行使,有无得偿,且不可心劳伤神。
速去,速回,莫让母亲挂念矣。”
正阳拜之,曰:“正阳谨遵母亲教诲。”
王氏立门相送,世子送至城门告别。正阳携楚云,西南而行,跃高山,度江海,寻访南海黄石洞,不知走了,多少时日,无人知其所在,意沉志挫,愁云惨雾,行走黄河南岸。
衣衫褴褛容颜愁,傲骨销魂气尽衰。
江湖水深山路远,满腹硝烟落空处。
正阳低头前走,耳闻歌声,抬头观之,见河岸鱼翁钓鱼,卧青石而作歌。
歌曰:
黄河弯弯兮,鱼儿上钩,顺流者去,逆流者来。
正阳疑之,近前观之,鱼槽内空空如也。
正阳曰:“老人家,钓鱼难乎。”
鱼翁曰:“未也。”
正阳复问曰:“既不难,何故不见鱼儿。”
渔翁曰:“时机未至也。”正阳起鱼竿视之,虽有鱼钩,不见鱼腮。
正阳曰:“老人家,利儿诱之,方可上钩也。”
鱼翁曰:“老朽名虽钓鱼,实乃钓命耳。”
正阳疑之,曰:“何为命?”
鱼翁曰:“世间之物,因果所至,为命数也。
虽可逐人力,而不可逆天命,强索也。时至自现之。”
突见鱼竿抖动,鱼翁收竿,一条鲤鱼投钩也,有一尺之长。
鱼翁哈哈大笑。
正阳豁然顿悟,上前跪拜曰:“谢老人家教之。”
渔翁曰:“客习武之人乎,姓名何称?”
正阳曰:“然也,吾名正阳也。”
鱼翁曰:“果真今时英雄耳,我所居茅庐,于此不远,将军随吾尝鲜,不枉相见之缘。”
正阳喜曰:“多谢。”
未走一阵,至茅庐,楚云立门外候之,正阳入内,渔翁自烹鱼而去。
正阳见室内一物深喜之,所喜之物,乃一杆盘龙金条枪也,黄光闪烁,立室角,宝箱一侧。
正阳未敢造次,少顷渔翁捧鱼入,正阳食之。
渔翁见正阳窥视金枪,笑曰:“将军喜金枪乎?”
正阳曰:“不敢。”
渔翁曰:“此乃吾祖上所用也,非渔夫能用之,此物送将军何如?亦可显此物之用处,胜于随我没黄土。”
正阳曰:“晚辈如何报此,大恩也?”
渔翁曰:“将军少生杀戮,吾之愿也。”
正阳曰:“正阳岂敢。”
渔翁曰:“将军开箱视之,箱内之物,亦送将军用之,老朽甚困,就此别也,将军莫扰我仙梦也。”
渔翁入侧室而去,正阳开箱观之,金光闪烁,内有战甲,七星八宝金龙盔,九宫八卦麒麟铠。正阳披战甲,提金枪,往渔翁三拜而出。
身外三尺,映射金光,犹如天将下凡。
楚云观之,曰:“恭喜主公,得宝甲神兵。可横行天下也。”
正阳哈哈大笑,跃身上黄唐龙驹,狂奔而走,楚云逐其后,身后茅庐消失不见也。
诗曰:
金龙甲光映日月,盘龙枪冠绝英雄。
黄唐驹封锁山河,震天弓坠落繁星。
身居乱世起风雨,学书练武昌正义。
胸怀黎民征逐北,兼并豪杰安天下。
却说山南东道,江陵府内,有一将侯之门,江陵忠侯府。
此忠侯府便是,红门旧臣尉迟敬氏之后,尉迟元之府。此时时忠侯府有其夫人,李氏掌管。
尉迟元坐守南边关,白玉关。
因南唐有北侵之意,尉迟元坚守边关,已有数年未归府。
李氏非原配,原配张氏剩下长女尉迟江燕,幼子尉迟江雨不久便离世,唐王念其守边关有功,其君主李氏,许配尉迟元为夫人。
当时未过几日,边关事急,尉迟元回白玉关,多年不得回。
李氏乃妙龄女子,独守空房,夜卧冰榻,日食无味,深恨尉迟元,遂虐幼女尉迟江燕,尉迟江雨,以解怨气。
轻则落手掌,重则竹鞭击之。尉迟江燕方九岁,尉迟江雨八岁也,姊弟二人衣衫褴褛,面色无血,身有多伤,旧伤未愈,新伤复增,二三日不得进食,二子深苦之,李氏之心黑,天下罕见也。
这日李氏问左右曰:“今日外面,可有趣事?”
李管家曰:“离府数里,邻县东郊有一寺庙,名曰太隐寺,平日百姓去往众多,夫人可往寺庙,烧香拜佛,静心养神,悦山乐水也。”
李氏曰:“甚好,往太隐寺。”
遂命心腹之人,看管府院,坐辇车往太隐寺来,行数理,至太隐寺东门,李氏下车观之,此庙别于平常寺院,寺院属地宽广,且设有四门,犹如城郭。
太隐寺主持公孙傲,门下有四大弟子,万余名和尚兵。
大弟子张先、二弟子赵吉、三弟子钱豹、四弟子吴青均善于奔走跳跃,飞檐走壁,武艺高强。
此寺乃郜国公主养兵重地,以备日后政变之用耳。
李氏使人通报。
公孙傲闻忠侯府李氏来烧香,亲至门外,迎李氏入内。
公孙傲曰:“夫人光临寒寺,老那有失远迎,望夫人海涵。”
李氏曰:“哀家初来贵寺、请大师带哀家游览宝刹,何如?”
公孙傲曰:“老那原效劳夫人左右矣。”
遂公孙傲带李氏入祠堂观佛像,退去左右。
公孙傲曰:“老那观夫人面色略白,身有小疾也、入侧室休息片刻,复观如何?”
李氏曰:“多谢大师。”
公孙傲带李氏入侧室,李氏坐榻休息问曰:“大师观,哀家得何病。”
公孙傲曰:“待老那细察之。”
公孙傲上前握,李氏之手把脉,李氏面显羞色。
公孙傲曰:“夫人之疾,阴气过剩所致,天下万物,阴阳平和方长久也。”
李氏曰:“安可治乎?”
公孙傲抚李氏之手,拥倒成乱,败坏纲常。
古刹蒙尘飘烟雨,蔷薇翻墙浪蝶舞。
满庭枫叶乱飞絮,竹帘落幕人断肠。
次日公孙傲命门徒,看护寺庙,随李氏往忠侯府居之,不归矣。
却说正阳得宝甲金枪,欲归成都,一日至江陵府境内,见天色已晚,欲落脚投宿,复前行数里,至太隐寺,敲寺门。
顷刻门内,走出和尚,问曰:“施主有何事?”
正阳曰:“吾二人行路至此,天黑不便行路,欲借宿贵寺,望小师父,开方便之门。”
小和尚观二人数眼,入内报当班师兄吴青,曰:“报四师兄,门外来两路人借宿,请师兄示意。”
吴青曰:“可有贵物?”
和尚曰:“良马,金枪,背有包裹。”
吴青曰:“带西厢房入主。”
小和尚领命复出,见正阳曰:“施主随吾来。”
遂带正阳、楚云入太隐寺。人马分离,使正阳住西厢,战马遣往东院。正阳见和尚目光有异色,恐有事端,使楚云守战马,自住西厢房。
午夜十分,太隐寺四弟子吴青,入东院窥视,龙驹觉之,前蹄刨地,楚云听声惊醒。
观察左右。吴青退走,复来西厢房,欲先朱正阳。
正阳未熟眠,闻马蹄声,知有变故,卧榻待之。
顷刻房门,缓慢打开,吴青手握勾连枪而入,身披青色僧袍,直来正阳榻前,举钩砍落,白光一闪而落,正阳往内侧滚身躲过,吴青挥钩平扫,正阳右手拍榻,弹起空中,避过来枪。
左手拿金枪,挥枪刺吴青前胸,吴青惊险躲闪,正阳跃身下榻,吴青举钩连枪斜砍,正阳抬枪敲出,复一跃,破窗而出,吴青随其后跳出,同正阳交战,寺院之内,喊杀声起,左右和尚奔走。
正阳,吴青来往数回合,正阳踢落,吴青左手勾连枪,枪敲右手枪,复一脚踢落,中吴青右胁骨,踢折三根胁骨,吴青摔出一丈外落地,怀了肺腑,吐血而死。
寺庙鼓声大作,自內院张先、赵吉、钱豹三人率诸和尚兵,举火把,挂灯笼,围正阳阵中,令曰:“杀之!”
赵吉领和尚兵围攻正阳,赵吉手握镔铁棍,跑来正阳近前,举棍打落。
正阳挥枪挡,赵吉抬右脚踢正阳小腹,正阳后退使枪横扫,赵吉向后翻跟斗,跳出五丈开外。
正阳挥枪打到近身四名和尚,钱豹提大刀,自人群中跃出,举刀正阳面门砍落,正阳挥枪上顶,刀枪相撞叮当响。
钱豹空中跳跃,出两丈开外落地,近不得正阳之身矣。
张先三人见,正阳武艺超群,便令诸和尚围攻正阳。
楚云闻声携马,往正阳杀来,挥长戟,连刺带扫,绝杀截道者。
三十余名和尚,众惧不敢近身强攻,正阳吹口哨,龙驹一声长啸,奔入人群,连撞带刨,直奔正阳来。
赵吉观之,跑几步跳起,空中跃过两丈,往龙驹金鞍落下,龙驹前双腿蹬地,瞬间向后蹲坐,赵吉正落龙驹前,龙驹抬腿使钢蹄,刨落赵吉面门,赵吉忙仓促翻跟斗,越出一丈开外,正阳跳起身,空中翻一个跟斗,飘落金鞍。
正阳见和尚众数,叫曰:“众师父听吾之言,且住举兵来犯,吾乃非奸邪之徒,速速罢兵,以免枉送性命。”
奈何众和尚掳掠百姓,久惯之,多乃凶残之辈,未闻其言,攻之越急,正阳只得挥枪刺倒左右和尚,携楚云杀入校场,横竖冲杀。
正是:
万朵桃花开满院,千夺梅花落满地。
寒风秋雨木凋谢,冷月冰霜雪飘零。
张先三人立台观之、天色渐亮。赵吉曰:“大师兄,此贼战了一夜,定是体力消弱,晕与人血,吾取首级来献。”
张先曰:“谨慎也,三师弟同往助之。”
赵吉、钱豹二人举刀、棍跑入战场,截正阳近身来,正阳观之,赵吉手握镔铁棍,身披紫僧袍。
钱豹手握镔铁刀,身披灰色僧袍。此二将皆无坐骑。
赵吉跃起身来,举铁棍往正阳,头顶击落,正阳抬枪挡,挥手便刺,赵吉脚踢枪杆,跃出两丈外。
钱豹自左侧举刀奔至,正阳摇枪欲刺,钱豹跳身出右侧,这阳抬枪连刺两枪,枪尖闪金光而至,钱豹抬竭力挡一枪,第二枪刺来,力小不敢力拒,跃身避之。
正阳见二人善于跳跃,长枪未中,伸手自背后,取九节大将鞭,击钱豹头顶,钢鞭引冷风而至,钱豹躲闪不及,头破而死。
赵吉自左侧,举棒落下,正阳连刺三枪,赵吉连挡两枪,第三枪来,使棍击枪尖,借力,空翻跃过,正阳右侧、正阳使钢鞭击其背,赵吉避之不能,护卫镜破碎,吐血摔出五丈之外,落地丧命。
楚云杀散和尚,正阳见张先手握长戟,披黄色僧袍,立高台上观战,便调马来取张先,张先见赵吉二人已死,正阳杀来,大惧跳下令台,跃身上寺顶,几个起落,出寺院逃命而去。
众和尚死伤众多,见张先走,弃刃请罪。
正阳使众人起身,问曰:“去者何人,何人掌此寺庙?”
年长者曰:“所逃者,大师兄张先,有师父公孙傲掌管也。”
正阳曰:“何在?”
对曰:“数日前外出,未知去向。”
正阳开寺库取金银皆分给诸人,散去众和尚。以免公孙傲复来做恶,付之一炬,烧毁太隐寺而去。
诗曰:
古刹没落居鬼怪,偷食佛光污净地。
谋事为人成者天,画策不如千机变。
星河移北风逐云,月宫落幕避夜寒。
渔翁入港壶酒干,江鱼岸枕眠悠然。
却说忠侯府,自公孙傲至忠候府,日夜同李氏享乐,进出同行,住宿同床。
尉迟姊弟二人,心恨不已,尉迟江雨谓姊曰:“母亲于贼秃同住,辱吾家门,带他日必斩其首级,祭宗庙也。”
尉迟江燕手捂其嘴曰:“今后莫出此言,犹如未见,待父亲,归府自有决断也。”
李氏得公孙傲,视尉迟江燕,尉迟江雨为肉中刺,眼中钉。
一日李氏,公孙傲堂上饮酒,并列而坐,把盏承欢,李氏曰:“尉迟元那勇夫,留二逆畜与哀家,多年无音讯,若命丧边关,乃吾二人之福。
不然择日归府,今日之乐,不能有也。”
公孙傲笑曰:“夫人莫忧,尉迟元回江陵,难逃我手心也。”
李氏曰:“既如此,今日绝了尉迟一门,以除日后祸根,自此吾二人便可,安享富贵也。”
公孙傲曰:“夫人之言,整合吾意。”
遂定奸计,肉包子投剧毒,思毒死姊弟二人。
李氏使人传姊弟二人,有赏。
尉迟江燕闻李氏有赏,疑之。
多年为有赏,今无故赏赐,其心难侧,故使尉迟江雨藏之,独身前往,入堂见李氏。
尉迟江燕拜曰:“母亲有何吩咐?”
李氏曰:“尉迟江雨为何不至。”
尉迟江燕曰:“柴房担水未满,不能来。”
李氏曰:“今日做事勤奋,赏肉包子食之。”
尉迟江燕捧包子,拜谢而出,府院小白狗嗅闻肉味,跟随尉迟江燕左右奔走,尉迟江燕吝之。
摆小块投之,小白狗一口吞入,未走十步,倒地毙命,尉迟江燕观之,包子弃地,惊惶奔伙房来,见尉迟江雨,曰:“李氏今日欲除我二人也。”
尉迟江燕流泪,牵尉迟江雨之手,欲逃之,院门皆有守备,不能出。
二人后院来往奔走,无处可遁,高墙深院,姊弟站院中,相拥而泣,无路可走。
庭院幽深深几许,四面高墙锁清秋。
欲飞冲天羽未丰,遁走无门空悲切。
尉迟江燕突见,墙下污水渠,喜曰“雨儿,速此处趴出南逃,吾留此与李氏周旋。”
尉迟江雨曰:“姊速去,江雨留之。”
尉迟江燕谓曰:“雨儿,若思救姊,依吾言行使,不然我二人,今日绝命在此也。速污渠趴出南奔,遇路人可问之。白玉关离此不足半日之路,往白玉关请父亲,来救我,速去。”
此乃骗尉迟江雨逃也,白玉关离此有数千里之遥。
尉迟江雨年幼不知,依言转出忠侯府,竭力南跑。李氏待尉迟江燕去之半时,使人探姊弟性命,闻尉迟江燕不死,传之。
尉迟江燕入堂,静立厅中。
李氏问曰:“尉迟江雨何在?”
尉迟江燕曰:“弟弟坏了肚子,往茅房未出。”
李氏复曰:“包子吃乎?”
尉迟江燕曰:“然。”
李氏疑未食,复命人,递尉迟江燕有毒包子。
尉迟江燕掰一块一块,放入口中,观李氏缓慢嚼食,姿态优雅静淑,嘴角鲜血流出,手指天地曰:“上有天道,下有地德。尔等难我红门,玷污尉迟家风,必有所命之人,洗我冤屈也。”
李氏、公孙傲二人观之,对饮杯酒,欢声大笑。
云雾迷茫沉江燕,秋凉露白夜风寒。
十里官道尘萧萧,冰清玉洁落梅花。
不知尉迟江雨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