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头戴斗笠的中年人体力不支,眼看就要倒下,被旁边的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农赶忙扶住,
“这位先生,我们村里还算好的,隔壁的王家庄据说已经开始饿死人了。”
“唉!”那名老农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这些庄稼人靠天吃饭,辛辛苦苦一辈子,一场大旱就要逼死我们。县里的那些老爷又”
老农刚要说下去,被旁边一人赶忙拦住,
“刘老爹,莫要乱说话”
说完,警惕地望了望眼前的张玄。
那老农自知失言,脸上顿时无比惊慌,便不再言语。
随后,那几个农人便不再去管张玄,互相搀扶着继续向村前走去。
张玄转身,望着那几名农人颤巍巍的身影,心有不忍,捏起法诀,一步七丈跨到那几名农人的面前。
刚刚明明还在自己身后的张玄,转眼就站在了自己面前,那几名农人以为饿得眼花了,忙不迭地扬起破烂的衣袖擦了擦眼睛,面面相觑,刚要说些什么,
张玄却先开口:“县城在哪个方向?我送你们一程如何?”
“送我们一程?”那老农有些奇怪,你既没有马,又没有车,如何能送我们?不过,听张玄的语气,不似是在说笑,老农伸出手向着西北方向指了一指,
“沧县县城就在西北方二十里处。”
张玄朝着老农手指向的方向望了望,心中有了个大概,
“二十里倒也不远,那我们走吧。”
“怎么走?”老农还没有问出这句话,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浑白气息从张玄周身发散而出,随即将他们几人包裹了起来。
“这”那几个农人脸上顿时显现出惊恐的神色,似乎挣扎着想要往外逃,可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微风从下方吹举开来,那几名农人的脚竟然随之离开地面。
“刘老爹这是怎么了啊”一个农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此时,从外面看,那团浑白气息已经将那几个农人如同蚕茧般裹在了中央。
一旁的张玄伸出手指,伸进蚕茧般的气息,然后指间轻轻向外一挑,一缕细如丝线的气息便被挑了出来。
张玄手中牵着那缕气息,如同牵着一条风筝线。
随即,一振衣袖,清风荡起,张玄向前一步,一道透明的波纹从张玄脚尖荡开,微一用力,转而,腾空而起。
忽的一阵风声飘过,张玄已经牵着那团蚕茧般的浑白气息一步踏入苍穹。
周遭风声猎猎,张玄背后的那团浑白气息被他用一根丝线般的白气牵着,却稳如磐石一般,没有丝毫抖动。
转眼间,张玄已经从上方看到了一座与营陵县城差不多的城池,城池四处,隐隐约约有许多人流向这边汇来。
遥遥可见,其中有许多拖家带口,料想应该是前来逃难的饥民。
张玄将身体藏在浑白气息中,找了县城城外一处僻静的角落落了下来。
微微吹了口气,那团浑白气息随即慢慢消散。
被浑白气息裹在中央的几个农人见白雾散去,惊慌失措地向四周望了望,却早不见了张玄的身影。
“这不是在做梦吧?这是到县城了吗?”头戴斗笠的中年人望着眼前熟悉的街道,瞪大了眼睛。他之前经常来城外粜米,对眼前这条街道极为熟悉。
“刚才那团白雾是怎么回事?”其他农人也都愣在当场,忙不迭地四处张望。
他们没有人敢相信,转眼之间,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二十里外的县城外。
“刚才那人呢?”须发花白的刘老爹虽然活得年岁久些,但也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此时眉头紧锁。
“仙人!刚才那个肯定是仙人!”一个粗糙汉子似乎有些兴奋。
但是,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回应。
对于他们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来说,仙人这两个字,确实是太过天方夜谭。
正在他们胡乱猜测时,突然,一阵久违的米香从远处飘来。
米香一下子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忙不迭地踮起脚尖顺着米香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左前方不远处的路边,阵阵热气正升腾而起,显然是刚刚熬好了米粥,掀了锅盖。而在漂浮的热气旁边,插着一支暗黄色的三角旗子,上面用楷书写了个大大的“曹”字。
已经有不少衣衫褴褛的饥民顺着米香跑了过去。
那个粗糙汉子高兴地叫了起来,
“章阿虎果然没有骗我们,县城曹家米行真的在施粥。”
旁边的几个农人也,互相搀扶着向着粥摊方向跑去,早已把张玄的事情放在脑后。
管他什么仙人、妖人,还是吃饱肚子要紧。
转眼间,那几个农人已经汇入了涌向施粥摊的滚滚人流。
这时,一旁的树荫中,张玄背着摇光慢慢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前方,呼声震天,其中夹杂着不知多少幼儿的啼哭。
不远处的粥摊前架着几口大锅,热气腾腾。几个伙计样的年轻人正拿着长柄的木勺,往大锅里舀着白米粥。
大锅前的饥民们互相推搡,手里扬着自己带过来的陶碗,使劲往前伸,都想先分到一碗。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都有的,都有的。”
一个须发花白、身穿黑色布袍的老者正在粥摊前大声维持着秩序,但是似乎有些气短,不时便会咳嗽两声。
正在那黑衣老者忙活时,一个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蓝色长衫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扶住黑衣老者,言语中似有抱怨,
“爹,你这病刚好,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这里我来应付。”
还没等那黑衣老者说话,蓝衣年轻人伸手唤过一个管家样的中年人,
“周伯,快些把老爷送回家。”
那中年人听了,快步来到黑衣老者身旁,弯腰搀扶着老者,
“是啊老爷,少爷说的对,你这病刚刚好,可不能再受风了。”
说完,那中年人便要搀着黑衣老者朝着粥摊旁的一顶轿子走了过去。
黑衣老者咳嗽了两声,似乎是真的累了,也不再反驳,只是转头望向年轻人,
“瑞儿,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可一定要好生照看。
若是米没了,就让伙计们去米行里背来。这可关乎人命,万万不可吝啬。县里那些老爷不管,那就我们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