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无极的计划中,没有使用刀子的准备,但顾名臣在临出发时,不知为什么,偷偷地将他平时防身用的一把有七寸长的匕首带到身边,也许是出于对刘强兄弟的畏惧。刘强大喝一声,看见刀子,他的眼立刻红了。刘强又是一拳击出,击在顾名臣持刀的上臂,他本想打在顾名臣的胳膊上击落那把刀,但是他们纠缠着,顾名臣的瘸腿闪了一下,落点发生了改变。同时,刘强那一拳的力量也使顾名臣无法把握刀子,他一刀刺在刘强的胸口,全部刺进去。
刘强呆住了,他没有感到疼痛,但是感到巨大的恐惧,他的精神立刻崩溃,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和斗志,他慢慢地软倒,“送我到医院。”他挣扎着吐出这几个字,右手按住那把匕首仰倒在地。其他的人也呆住了,有几秒钟,连正在疯狂围追的张彪和罗忠良都立住脚步呆在那里,顾名臣看着从他手中滑下去的仇人,呆若木鸡,突然之间,他蹲下去,抱着头浑身颤抖,无声抽泣起来。
宋无极也被这种变化惊呆了。这一场战争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超过了他的想象,从一开始就是,他完全无法判断他现在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况,胜利还是失败,有利还是不利。他看着刘强倒下去,有几秒钟,他的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但是,他随即恢复了理智,他把张彪和罗忠良拦在身后,示意他们迅速离开,然后疾步走过去,先摸摸刘强的胸口,确认他无法救治,然后把手放在顾名臣的肩上,“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pj。现在就走,不要回家。找到落脚的地方再跟我们联系。需要用钱。我会帮忙。”宋无极沉着镇定的声音让顾名臣恢复了一些知觉,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宋无极。宋无极压低了声音,但神气显得不容置疑,非常严厉:“快逃。”然后,顾名臣像被催眠似的得令起身,抢先离开了批发市场。
十分钟后,除了顾名臣,所有的参战人员聚集在江边一幢楼房围墙后。宋无极首先安慰五个沮丧的年轻人,他们都将没事。顾名臣杀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在身旁,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就算万一被警察询问,他们统一口供,是顾名臣出钱请他们帮忙,他们以为不过是打打架而已,他们没有前科,这将有助于他们逃避警察的打击。张彪则必须暂时离开pj,他名声太大,在批发市场现场的人,可以忽略五位年轻人,但肯定都会记得他参与了这次行动,难以保证没有人向警察提到他,如果警察盘问起来,刘强也会毫不犹豫地供出他。罗忠良也应该暂时躲避风头,他在批发市场的表现比较突出。但他坚持不走,他无法离开他年幼的儿子和年老的寡母。他指天发誓,如果警察拘捕了他,他说他是在市场等生意,看见刘强拿着棍子奔跑,以为要对付他,所以发生了冲突,绝不会供出他们来的。宋无极考虑之后,同意了他的请求。罗忠良虽然憨厚,但并不太笨,他应该会按他编造的故事去做口供,如果他供出他们来,那样他所犯下的罪行性质就会发生变化,将面临严惩。同时,刘强的死跟他没有多大的直接关系,他过去的历史没有一丝污点,他的忠厚老实是有口皆碑的,警察不会想到他是这一场战争中的重要人物,不会选择他作为突破口。何况,宋无极要准备接受刘强的反扑,没有罗忠良的话,他们没有对抗的实力。
宋无极再次显示了pj人性格中坚韧不拔的一面,即使在非常危险的情况下,也不放弃对于既定目标的追求,同时,也显示了他与众不同的独特和高明。他指示杨二按照计划迅速进驻批发市场,开展货运业务。虽然这有可能提醒警察调查的方向,但他们自信拆迁战争并不张扬,警察不会猜到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甚至他们根本不知道杨二会跟宋无极现在的关系。警察只会单纯从杀人案上着手调查,丝毫想象不这一件命案背后的利益纠缠。他们破案,多数时候是盲人摸象。而且警察会想当然地把这看作复仇凶杀,绝对没有想到真实的原因是为了生意。宋无极将是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一个对手,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将会慢慢领教。
这种时候每一个行动都很关键,如果宋无极他们不能迅速跟进,其他虎视眈眈的黑道团伙很可能迅速抢占这个势力真空,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或者必须再进行另外一次战争。杨二这种时候进驻批发市场,可以显示他们不畏牺牲、誓达目的的决心,威慑其他黑道团伙。黑道兄弟的消息总是比警察消息来得更快,更准确。他们显然都知道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就算他们对批发市场垂涎三尺,但也不会在情况未明之下贸然再与宋无极团伙发生冲突。而且,顾名臣虽然带来了意外的麻烦,也带来了意外的好处:杀死了人会吓住一些跃跃欲试的黑道团伙。
杨二是得知刘强被杀后秘密前来跟宋无极见面的。也许在大的智慧上他比不上宋无极,但在精明上毫不逊色,他立刻意识到,他们时来运转,即将获得这一场战争的胜利,警察帮了他们大忙。所以他立刻前来请战,把他进驻批发市场的时间提前,他的想法跟宋无极不谋而合。现在,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来自警察的打击了,其实,就是担心宋无极的安全。杨二直截了当地责备宋无极当时不该冲动,他没有必要现身去跟顾名臣说话。他是他们团伙的核心,无人可替代,他们可以损失罗忠良,甚至损失张彪,但损失宋无极将使他们遭受重大打击,虽然不是灭顶之灾,但至少将在很大程度上延缓他们前进的脚步。
“谁让你们叫我大哥呢!”宋无极难得地笑了,表情轻松,证明他心中的沉重。
事实果如他预料一样,两个小时后,警察带走了他。
第二天一早,前去警察局反映情况的人络绎不绝,大同小异,这些河坝街街坊表示了对于刘氏兄弟的愤怒,申讨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把他们形容成无恶不作的凶徒,虽然有些夸张,但事实也相差不多。同时,这些街坊表示了对于顾名臣的同情,认为他理无可恕,情有可原,请求警察开恩减轻对顾名臣的判决。他们似乎都忘记了顾名臣现在逃亡在外,谁也无法确定真正对他进行判决的日期。当问到有关宋无极的情况时,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他是一个好人,本分,善良,乐于助人,一些当时在批发市场中或者离批发市场近的街坊严肃地作证,他们亲眼看见宋无极当时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观看,与凶杀无关。至于他为什么要走上前去,他跟顾名臣说了什么,他们只能推测多半是出于公义,想去看看刘强是否有救,劝说顾名臣投案自首。这跟宋无极对警察的供词完全吻合。整个上午警察负责接待来访的人不胜其烦,一刻也得不到安闲。最后,下午的时候,警察放了宋无极。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通过和刘氏兄弟的一战,宋无极彻底坐稳了大哥的位置,然后一步步的,成为了pj市的最有实力的黑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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