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如此理由,你便这般对待她?”在迦阳看来,这些理由在他此处都完全不成立,若是他,只要是自己想要去爱之人,即便是拼尽全力,奉出生命也会极力地去与她相守。
一切阻碍,都无法成为绊脚石。
“你不懂。”歌凤缺并不同他争执,“只有如此,我才能护得住她。”只要她平安,即便是恨极了自己,那又有何妨?
“我的确不懂。”迦阳冷哼,“未曾试过便放弃,你却是辜负了庭雪的一片心意。”
“我要走了。”歌凤缺不愿再与他谈论下去,径直便要离开回到那冰晶殿中去。
“喂!等等。”迦阳却突然将他唤住,“庭雪让我这些时日不要同你动武,但你灭了司徒家满门的事情,日后司徒景若找你报仇,我自会相助,绝不会因庭雪之故而放你一马。”
“你能赢我再说吧。”歌凤缺自他身边擦肩而过时,停留了片刻,言罢,径直离去。
“狂妄!”迦阳剑眉一凛,但他却深知歌凤缺绝非嘴上功夫说说而已,他的确武功在自己之上,他听闻过圣婴教风云圣使之名,暗魂刀与冥河剑的由来绝非空穴来风。
只是,他也绝不会因此便放过歌凤缺。
如此想着,他也转身往来时的方向折返回去,待至殿中时瞧见叶庭雪的屋中烛火已灭,他便也自行回屋睡下。
翌日,叶庭雪醒后,依旧看见昨日来伺候她的那些女子再一次的来到了屋中,她经历了昨日之事,便不再觉着奇怪了。
她起身后,依旧是桑尘将她抱上轮椅,而后待她梳洗完毕,再同那些女子一道前往花房,不过她自今日起身便未曾见到歌凤缺,问及桑尘他也道不知。
她只得先将此事搁置下来,去往花房帮荀钰摘抄药方,只是今日来到花房时,荀钰却正好立于窗前,他的胳膊上停着一只雪白的鸽子,正兀自四下张望。
“荀钰。”她出声轻唤,荀钰则将手中的布帛捏在掌中,振臂将鸽子放飞回空中,这才转身朝她走来。
“你来了。”他见叶庭雪面色有些暗淡,便问,“你昨夜没有歇息好?”却是不知叶庭雪自昨日歌凤缺来后,便独自于夜里神伤,自然是睡不好的。
“无碍。”叶庭雪摇了摇头,“你方才在看什么?”
“是我师父传来的信件。”荀钰并不打算隐瞒她,“她要去一趟穹武国。”他如是说到。
“你师父她不在宫中吗?为何还要传信前来?”叶庭雪有些疑惑不解。
荀钰为不可察地一愣,方才说话时竟是说漏了去,“没错,她近日在外有要事要办,所以才书信回来告知我。”眼下便只能撒个谎将此事圆过去。
“原来如此。”叶庭雪并未起疑,“近日要摘抄的可多吗?”她只盼着快些抄完,便能够回去替迦阳施针,然后再去寻消失的歌凤缺。
“同昨日差不多,不过我可以同你一道摘抄。”荀钰将今日要摘抄的药方早已摆在了案几之上,待叶庭雪坐好后,他便于叶庭雪的对面坐下,与她一道摘抄起来。
叶庭雪身子微倾,素手执笔,一头墨发便于耳边滑落,荡漾在了她莹白的腕子上,窗棂外微风轻拂,她的轻衫也随之微扬,比这满室馨香更为吸引人的目光。
荀钰见她此般专注,便不禁抬首去看她,只是这一眼却似乎要望至时光的尽头,他只觉自己的心似乎被眼前这人系在掌中,难以跟随着自己的神思去跳动。
荀钰意识到这一点时,连忙将目光收回,惊觉自己生出如此心思,是甚为危险的,他绝不可被情欲左右,这是他常年以来一直对自己说的话。
如他这般心思缜密,谋冠天下之人,儿女私情对他来说只是羁绊。
更何况,他答应叶庭雪医治迦阳的初衷是因见她不同寻常,必然身份非凡,希望她日后能为自己所用。
再加之昨日那来寻她之人,虽自己没有点明,但一看那人身手及所习内力便知定然是魔教中人,而叶庭雪既认得那男子,必然也与魔教有种种联系。
“荀钰,你在想什么?”叶庭雪抬眸时,便见荀钰看着她出神,却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已唤了他几声,都是毫无反应。
“我……”终于,荀钰拉扯回自己的思绪,“没什么。”他颔首,继续摘抄起药方。
叶庭雪虽觉着他举动奇怪,但也并未深思,一心又重新投入到摘抄之中。
今日许是她下笔的速度快了许多,又盼着早日回去为迦阳施针,不到日落便已经将所有的药方摘抄完成,“荀钰,我们这就回去为迦阳施针吧。”
她搁下手中的狼毫,话音才落,便见这两日带她来此的那位女子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那女子自入屋时目光便一直落在荀钰的身上,不禁让叶庭雪生出一些猜测来。
“公子,你吩咐的东西送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托盘置于案几之上。
叶庭雪低眸去看,只见托盘之上放着一碟玫瑰色的水晶糕点,糕点之中有新鲜的玫瑰花瓣做称,她几乎是一瞬间便想起了在白泽雪原时,冬柘所做的那盘玫瑰水晶糕。
眼下,在此处见到,竟是有些触景生情的意味,算起来自己也已许久不曾见到她们了,不知她们可还安好?当时离开白泽雪原,她欺骗了她们,当发现她失踪时,不知夏桑姐姐是否如往日那般怒火冲天,而冬柘定然是慌乱无比的。
只是这寻找身世之路漫漫,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白泽雪原,再与她们相见。
荀钰见她看了这碟糕点似乎不太高兴,甚至生出了一丝愁绪,便觉着是自己之过,更觉着自己果然不该对这女子太过在意,霎时间心中竟是一阵烦闷。
“公子,这糕点是照着你的吩咐现做的,你尝尝看。”那女子似乎很是在意荀钰的想法,但神色之间却又小心翼翼。
“端下去吧。”没想到,荀钰竟是手一挥,要让那女子将这糕点撤下。
不仅仅是那女子不明所以,连叶庭雪都生出些许疑惑来,见那女子神色有些难堪,叶庭雪便出声道:“可否将这糕点留下,我想尝尝?”
她一是为了解那女子之困,二来倒是真的想尝一尝和糕点的味道,是否与冬柘所做的相似。
荀钰抬首,见她浅笑地看着自己,只暗自在心中唾骂自己,似乎方才在心中所下的决心又土崩瓦解,只因她这一笑,她这一句话语便乱了方寸。
“那便留下吧,你下去吧。”荀钰示意那女子退下,女子眸中有些凄怨,但也不敢违抗荀钰的命令,便端着托盘离去。
“荀钰,那女子唤作什么?”叶庭雪出声询问。
“她叫轻蝶。”荀钰不知叶庭雪为何有此一问,只道,“你不是说想尝尝这糕点的味道。”他伸出手执起一块递给叶庭雪。
叶庭雪接在手中,仔细地瞧了瞧,看得出这轻蝶为了这糕点花费了不少心思,“荀钰你难道看不出?”她以贝齿轻轻地咬了一口这水晶糕,哪知那糕点中的玫瑰瓣竟是贴在了她的水唇之上。
于她清冷的面容上生出几分绝艳的瑰丽来,让荀钰不禁眸光一沉,“看不出什么?”他移开目光,问到。
“轻蝶好似喜欢你。”
荀钰却并未听见她此言,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含着花瓣的双唇,他凝神,终是做了决定,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唇瓣,使得叶庭雪一惊。
她身子向后倾退时,他已从她的唇瓣上将那片花瓣取了下来,“我绝非有意,只是你的唇上沾了这个。”他将手中的花瓣捏住示意她看。
叶庭雪眼睫轻颤,心中只道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多谢。”她淡淡地道了一句。
荀钰将那花瓣重新置于碟中,“怎么样,可还好吃?”将话题转移开来。
“同之前伺候我的一位小妹所做的味道有些相似。”叶庭雪甚至觉得有些惊讶,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味道,却是出自两个不同之人的手。
“觉着好吃便好。”荀钰说着,见这屋外天色渐暗,晚霞余晖已铺洒在这花房之中,便对叶庭雪道,“我们走吧,也该去施针了。”
叶庭雪应下,他们便朝着冰晶殿而去,回到冰晶殿时,已然未见歌凤缺,叶庭雪不禁觉着奇怪,甚至生出他是否已经离去的想法。
在荀钰为迦阳施针的时候,她有些按捺不住地问迦阳今日是否见到了歌凤缺。
迦阳却说未曾见过。
“难不成你那兄长今日已独自离去?”荀钰施针完毕后,向叶庭雪问到。
“我也不知,但他应不会不告知我便离开的。”不论何时,每当歌凤缺要离开时,必然都会告知于她。
所以此时,她也甚为疑惑,而就在叶庭雪兀自神思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竟是都在此处?”来人便是歌凤缺。
“凤缺哥哥,你去何处了?”她并未道明自己寻了他一日,甚为担忧。
“不过是随处走走。”他看着床榻边的迦阳和荀钰,见他们二人也同样不善地看着自己,一时之间,这屋中的气氛便似凝固了一般,无比诡异。
“今晚便一起用膳吧。”还是荀钰先打破了这沉默,起身,“阿叶,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