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子，坚持住（上）
我看着大山快速向倒塌的楼房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那片灰白色的烟雾之中。和他一起跑去的还有很多人，有几个居然是住在我们楼下的邻居，虽然平时说话不多，可毕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是非常眼熟。可是，他们脸上的神情都相当紧张，甚至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喊，并且拼命冲进了烟雾之中。我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娘的，不光是黑子，肯定有人也压在下面了。
仙人板板，眼前的这一幕看的我无比揪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感觉身体的状况，头在疼，有点晕，可是并不影响我行动和思维。倒塌的楼房那边又一传来哭声，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咬着牙使劲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能动，比那些压在楼房地下的人不知道强多少倍，他们需要大家去救援，而且，黑子也需要我……
“大山……”我走了几步才发现，老子怎么全身都疼，而且腿一点力气都没有。下意识注意了一下肩膀胸口的那些血渍，娘的，流了这么多，身体有力气就怪了，“大山！！”我已经走的很近，这会儿才注意到我的周围到处都是哭天喊地的声音。
前方的烟雾渐渐退却，我发现倒塌的不光是我们那个楼房，附近那种早期修建的房屋倒了一片，没倒的，也支离破碎了。我不敢想象，到底有多少人没有跑出来，这让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成都，这个天府之国，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震动？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青海玉泉地震不才刚刚过去一个多月吗？中国今年怎么这么倒霉？
我们租住的这个楼房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了原先的面貌，断裂的墙壁、预制板、碎砖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上面站了好多人，都清一色疯狂地在乱石堆中叫着亲人的名字。他娘的，这情形，我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
“大山！！”我到处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大山的身影，连续喊了几声，也没听见他有任何回应，不知道我声音太小，还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靠，我快速地也爬了上去。
“大山！”
我站到上面走几步，这里哭声喊声已经混成一团，而且现在我的力气比刚才还不足，估计喊的声音真的不大，大山听不到也说的通。
“你见到我妈妈没有，见到我妈妈没有……”突然一个双手鲜血的年轻女子扑到在我面前，使劲抓住我的胳膊，疯了样的对着我大喊。可，我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她直接慌乱地爬起来又跑到另外一处去，“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呜呜呜……”
呼呼~~~呼呼~我呼吸急促，真心难以承受这样的情况，“呼——”我连续深呼吸了几下，使劲咬着牙，往上面又走了几步，“大山——！！！！！”
这一声，我用劲了最后的力气，要是他再听不到，估计我得坐下，等半小时再说了。
“老刘！”楼房的另外一侧突然传来大山的声音，片刻，“老刘！！你丫的，我不是叫你……”
我轻轻给他摆摆手，“没事，快去找！”
“老刘，”大山叹口气，“人刚才我倒拉出来几个，就是黑大头……”
我抬头看着大山，眼泪一下子掉出来了，“尽力找！快……”我已经没有痛苦的力气了，“走，我们一起。”
“哎！”大山叹了口气，“刚才我拉出来三个人，两个都死了。”
“我们住的是顶楼，那层没跑出来的人和黑子肯定就在面上，”我并没有回应大山刚才的话，也不想提那个话题——心脏快受不了了。
“问题是，老刘，”大山顿了顿，“刚才我就已经把我们住房的那个位置周围都翻了一圈，除了找到那三个人，没有黑大头！”
大山这么一说，我一下瓜掉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是啊，黑子要一直在屋里没出来那肯定会被压在表层。可是，万一她在最后又跑了出来，在中途或者楼底的时候房子就塌了，那不是……
我低头看着脚下这厚厚的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大乱石堆，黑子……
“黑子。”我使劲喊了一声，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了力气，这一声，估计连自己都听不见。
“你别说话了。”大山给我摆摆手，“我再试试。”
“黑大头！！”大山的声音提的更高，“黑子——！！！你狗日的，听到就吱一声啊！！黑大头！！！”
我努力地寻找，聆听着，害怕错过了黑子最后的呼救声。
“黑……”
感到大山又要喊，我直接推了一下他，“嘘~~！快听听，有狗的声音。”
“航航……航航！！！”突然，我们身边出现一个已成泪人的年轻男子，不停地叫着小孩儿的名字，直接打断了我刚才的线索，“两位，两位，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儿子，他就在这下面。”
“你……”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转念想想，别人不见的是孩子，哎……
“他在哪里？”我看着这个男人指的地方问。
“应该就在这下面，我看着她埋进去的。”男子已经给我们跪下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吧……”
“你他奶奶的，在哪？”大山愤怒到，“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自己跑出来，把孩子扔下。”
“刚才我不在家，跑回来的时候看到孩子就站在五楼的楼道口喊我，我还没看清楚，房子就塌了。”
“别说了，”我打断他，“告诉我们具体位置，速度！！”
随后，大山快速的把这个男子所说的位置上那些他能搬动的大块碎石都搬开了，跟着他和那个男人又合力抬开一块很大的断裂预制板后，我们发现那下面横着一个已经断裂的整个楼梯。
“航航……航航~~！”男人看到楼梯后异常激动，“我儿子就在下面。”他胡乱抓了几下，那楼梯纹丝不动。
“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就是这么确定，他就在下面，快点，快点啊！！！”男子已经语无伦次了。
“嘘~~！”我突然又听见了狗的声音，声音很小，貌似正是从这楼梯下面传出来的，那男子还要说什么，我直接让他闭了嘴，“嘘~！别说话，下面有声音。”
片刻，“黑子！！！！”我听出了那是黑子的声响，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焦虑，“黑子——你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