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阴影
(一)受伤的女人
一个月后,工程所必须的机械设备、器材和相关资料都已准备完成,我同时也花费大量精力从西南公司抽调了多名专业技术过硬的工程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问题”,我一直很崇尚毛老太爷这句话),至于矿工,当然是按照老规矩,去当地最近的县镇临时聘用。
“老刘,设备全都停在工业广场了,哈哈,他丫的真壮观。”大山冲进我办公室兴奋地说到。
我听李大山这么一说,也迫不及待跑到了工业广场。
偌大的广场上,只见到大型的设备像独臂、擎天等整整齐齐地列队排列着,那气势用一个“宏大”是不足以形容的。虽说我接触这些东西比较平常,但是每次一站到这些大家伙的跟前,无不例外的还是会被震撼一番,因为很少有人会有这样的感受——当你站在一轮胎跟前,发现只有直直抬起头才能勉强看到轮胎的上缘。每当在这时候估计人才能真正感受到“人定胜天”并不仅仅是句口号而已。
“大山,通知下去,后天出发。”
这样一个特殊的机械队伍在公路上行进太过“养眼”,所以业内一直有个明文规定:为了尽可能降低对公众的影响,凡是大型机械的出入都必须安排在半夜两点之后。(晚上睡不着觉的朋友可以去撞撞运气,很可能会碰到类似的,应该每个大城市都会有。)
“老郭,这次你能来帮我,我真的很感谢你,有你加入,我们的工程阻碍会减少很多。”
“百川,你不用这样,这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毕竟我这次来也还有其他的目的。”老郭这个人也十分诚恳,有什么说什么。
“老刘,看到没有,你这人完全就没法和郭掌门比,老子都不想说了,丫的,快把这狗头给拿走。”
“黑子,快过来,别打扰你大山哥开车。”
哈哈哈……汪~~汪!
因为车队的特殊性,每天只能行进几个小时,过无人区的时候也超不过10个小时,所以大概在出发一个星期之后,我们才抵达工程计划中的第一站——西藏林芝地区林芝县。
林芝地区位于西藏东南部,唐格尔山西北麓,北部相邻昌都,是青藏高原海拔最低的地方,而林芝县又是它的中心县。虽然这里的空气密度不比内地,但是和成都那样的阴霾天气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人与大地一接触,一抬头,整个人就会有种被放空的感觉,什么烦恼都消失殆尽。蓝天、白云、满山的绿色和成群的牛羊,是我们对这里的第一印象。而且经常还能见到某些不高的山坡上插满了小彩旗,远远望去是一道独特的风景,后来听说这些都是当地居民祭祀用的,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应该和转经轮差不多的一种习俗吧。
我们把工程临时指挥站建在了林芝县的郊区,机械设备停靠在了不远的空旷地带。晚上,我们在指挥站开会讨论着接下来的工程安排,正在这时,静静趴在门口的黑子突然站起身来,尾巴翘的老高。黑子这种情况碰到过多次了(比特犬把尾巴竖起来至少说明有什么东西在她看来是值得警惕的),所以我也没在意,就习惯地吼着她趴下,她和往常一样听我一吼,虽然只是多注意了一下门外,最后还是乖乖趴下了。可是过了一会儿,黑子又和刚才一样站了起来,把头挤出虚掩的门去,不知道在干什么。因为当时会议正讨论到关键时候,黑子这样特别影响我们,我有点恼火,大声吼了一下她,但是这次竟然没用,狗日的甩都不甩我一下。比特犬属于特别忠诚的一种犬类,这样的情况以前还真没遇到过。我郁闷地走过去想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谁知道,我刚到她面前,就听见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放鞭炮?我一开始真是这么想,可是片刻之后,我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这鞭炮声音也太断断续续了,而且黑子也吠起来,正当我准备开门出去看的时候,一个特大的身影抢在我前面冲出了门,并撂下一句:“老刘,你们小心,有人开枪。”
听大山一说,我们顿时紧张起来,娘的,又是枪?我不由觉得担忧:作为一个普通人,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枪这个平时很难遇到的玩意儿,就不断出现在我的世界当中。
我们跟着大山跑了出去,这时候在设备停靠的方向又传来了很密集的枪声,大家惊得全部停下来,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就在这时,黑子“嗖”的一下就冲过了前面的大山,飞快的向着枪声的方向跑过去。“黑子!!”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没有阻止住。“老刘,你们自己保护好自己,我去看一下。”大山和以往一样,总是自己冲在前面。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内心根本就不可能让我保持冷静,大山一说完,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估计到设备停靠点还有一小段距离,发现跑在前面的大山停了下来,“老刘,枪声停了……”
大山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周围一下变得特别静——静的可怕,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月光洒在大地上,印出了不远处的巨大影子,设备那里出了什么事?我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狗吠,“黑子!”我听到她声音,想也没想就向那个方向跑去。
黑子的叫声连续不断,叫的我心发紧,当我快跑到的时候,发现在月光照射下除了一条狗的身影外,还横着一个长长的黑影。“黑子,快过来。”我轻轻的把她唤到我身边,然后慢慢走到那个影子跟前,睁大眼睛一看——居然是个人!
随后大山跟了过来,发现我们没什么事,就松了口气,但是对于眼前躺地上的人也奇怪不已,虽然有月光,但也看得不太清楚,我们没有轻举妄动。而且过了好一会周围也没有任何动静,似乎“事件”已经结束。不久老郭他们拿来了矿灯,灯光往那人身上一打,我们一看,全都吃了一惊——躺在地上的是个女人,身上到处都是血,脸上也沾了很多,样貌根本看不真切。大山蹲下去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女的还活着,胳膊和大腿都中了一枪,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这女人是谁?大伙儿都迷惑地互相对视了几眼,显然和我一样没主意。但至少能肯定刚才的枪声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现场直播”,我神经都绷紧了,但是第一时间还是反应了过来,“不管这女的是干嘛的,先救人再说,而且绝不能让她死了。”我想到这里如是说到。随后,这女人被几个兄弟伙拉去了医院。就在这女人被拉走的片刻,我猛然被刚刚冒出的思绪震的全身冷汗直冒,直直的往最后那几辆车冲去。
那是我们运输炸药的车,工程前期要用的炸药都在这,总量足足有300吨,若是这玩意儿有什么闪失,远的不说,至少这方圆两公里以内的东西全都要遭殃——这等份量的炸药直接在空气中爆炸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要真出了事情,根本用不着我回成都跳府南河请罪了,人会炸的连渣都不剩。
当我气喘吁吁跑到炸药车跟前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刚开始还真是让我惊呆了——我身前的炸药罐车全是枪眼儿。这时候大伙儿都跟了过来,看到这种情形也都大吃一惊,但是随后我们都不约而同放松了一些,有人还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