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电脑的时候,蓝渃心里还是有一丝紧张的,室友都围在旁边,催着她赶紧把准考证号都输进去,蓝渃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查询键。
屏住呼吸,网速有一点慢,在成绩单呈现的那一瞬间,室友惊声尖叫起来,“哇!蓝渃,你发达了啊!”
蓝渃看着频幕上那一个总分下面的634分,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她咽了咽口水,回头看着室友,问道:“今年我们省高考状元考了几分?”
“好像我们理科的状元是别的学校的,考了七百来分吧,具体是多少,我也不太记得,是716还是718来着,反正挺高的。”
蓝渃回头,继续看着屏幕发呆,这个成绩虽然能上一个还不错的名牌大学,但是上北大恐怕是上不了的了。今年大家似乎都考得特别好,张崇予竟然是文科状元。但是这也是意料之中吧。
也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蓝渃走出宿舍,靠在阳台边上,掏出手机给张崇予打了个电话,“喂,你找我啊?”
张崇予接到电话听到是蓝渃,马上就激动起来,“你这几天都到哪去了啊,到哪都找不到人。”
“就有点事,对了,听说你是今年的省文科状元,恭喜你啊。”蓝渃握着手机,真心地祝贺他。
张崇予听到她的话,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发,说:“谢谢啊,那你呢,考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吧,有点失常,恐怕去不了北大了。”蓝渃说完,也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感,反正高考是考完了,以后的路,谁知道呢。也不是非北大不可。
“那你呢。大状元,是不是决定去北大了呀。”蓝渃调侃道。
张崇予在那边安静了几秒,说:“我也不去北大了,家里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让我去省外读书。我不想再麻烦我父母,我想,要不就在西城找一个大学读算了,还会得到政府和学校的奖金,听说有好几万呢。”
张崇予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奈,兴许还有在对自己考上状元激动之后,面对现实的无助,他家里面的条件,蓝渃也是有一点了解的。
“你傻啊,别人想去都去不了呢。你怎么能因为学费的问题放弃,你可以贷款啊,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去贷款,我看谁敢不给你。”蓝渃目前想到的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而且贷款真的很合适现在的贫困大学生。不能因为钱的问题而放弃前途啊。
“我考虑考虑吧,先别说我,你呢,你打算去哪里?”蓝渃知道张崇予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若是让他贷款上学,恐怕他会有些接受不了。看到他转移了话题,蓝渃也就不再多问。
“我看吧。我估计会出省外,我不想再待在这座城市了,不管是南城,还是西城,我都不想再待了。”毕竟在这里,有太多的伤心回忆。若是再在这里待上四年,她一定会疯的。
挂了电话,蓝渃开始收拾行李,张崇予到了最后也没有告诉她他最终的决定。想要未来的大学四年,自己可能又要独自一个人。去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开始一段新的历程,她感到又兴奋,又害怕。
室友们将行李收拾好之后,也都在家里的人来接的时候走了,现在宿舍里就只剩下蓝渃一个人。也只有在现在这个时候,在没有人的时候,蓝渃才敢拿出枕头底下的那一小面镜子,颤颤巍巍地举起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而她的眼角——小心翼翼地掀起刘海,那里有一条细长又丑陋的疤痕,就像一条恶心的虫子。蓝渃大哭着将镜子摔到地上,脆弱的镜面在与地面激烈地碰撞之后,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玻璃镜面。
这一地的玻璃渣子,也正像自己此刻的心情,心脏也都被揉成了碎片,变成了渣滓。
伸出手用力地揉搓着眼角的伤疤,但是除了有一丝微微的疼痛之外,疤痕丝毫都没有减轻,反而渐渐地有些红肿。难道这个疤痕就要跟着自己一辈子了吗?
一定要让她记住那一天收到的虐待,一定要记住杜弘一这一个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吗?
有很多东西,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被遗忘。原本想要过上新的生活,但是眼角的这一道伤痕,时刻都在提醒着自己,自己爱过,也被伤过。
而那一个一直记在心底的人,又一次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自己的世界。
拉着一个重重的行李箱,蓝渃一个人回到了南城,在南城的火车站口,蓝渃久久地伫立着不愿意离去。候车厅里正在放着陈奕迅的那一首《十年》,听得熟悉到骨子里的歌词,还有那熟悉的旋律,无不让人越发动容。
也是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才听着他的歌在街边痛哭出声。直到现在,每当听到一些一脸稚嫩的小孩子说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就会觉得很好笑,你们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以为每天等你上下课,送你回家,在节日给你买礼物就是爱了吗?
也就是在南城的这一个小小的,拥挤的候车厅,也有着她和杜弘一的许多回忆。
那一年,陈奕迅在香港的演唱会,杜弘一就是和她在这里等候着去往广州的火车,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说到了以后,说以后的每一年若是有陈奕迅的演唱会都要一起去。
到了现在,过了四年,陈奕迅都有些发福了,陈奕迅也娶了老婆,生了个可爱的女儿。什么都在改变,但他那泡面似的头发还是让人觉得他喜感爆棚,还是喜欢陈奕迅,但是也没有了当年非要坐上一天一夜的火车去看的执着了。
轻轻拂去眼角的泪水,蓝渃拉着行李箱走出了火车站,站在南城的徒弟上,鼻间呼吸着南城熟悉的气息,心里的委屈如此厚重。
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南城火车站门前已经焕然一新,原本只是几间小小的时代超市,现在都已经翻新并且做成了一个连锁商店。
但是火车站门前还是有一些开着三个轮的车子的的哥,看到蓝渃独自一个人走过来,便笑得一脸殷勤地上前来说道:“姑娘一个人啊,坐叔的车呗,又快又便宜。”
蓝渃摇摇头,眼睛看着前方,“不用了,我……”
“来啊,你看,车上都坐了几个学生了,都和你一般大,就一起呗,每人就十块钱,把你送回家!”那的哥说着便伸过手来想要替蓝渃提行李,但是蓝渃推开了他的手,声音有些紧张又有些尖锐:“不要!我妈妈就来接我了,你走开!”
的哥对于眼前这个女孩的反应有些惊讶,又有些尴尬。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再另外去拉客,留下蓝渃一个人站在原位。
看着的哥走远,蓝渃才深深地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变得这么敏感,这么胆小。但是真的就是自从被江雄的人抓去之后,她就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相信陌生人,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不要走夜路。
虽然也知道,刚才的那一个的哥并没有恶意,只是为了给自己多拉点生意,但是她看到陌生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害怕。
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父母就开着车停在了火车站的门口,蓝母从车上下来,看到消瘦无比的女儿立刻心疼地冲过来将蓝渃抱住,心疼得不得了,“你说你这段时间怎么电话老打不通,妈妈就差点去学校找你了!要不是张崇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你是平安的,妈妈这几天都吃不饱睡不好的。”
“妈……”蓝渃哽咽着伸出手抱紧了自己的亲人,在母亲的怀里,她感到了久违的安全感和温馨。
蓝父看着泪眼婆娑的母女,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就上前来替蓝渃将行李箱搬进车的后备箱后,过来说:“好了你们娘俩,你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怎么一见到闺女就哭,闺女这不是回家了嘛。”
蓝渃揉了揉眼睛,笑了,“对啊,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天天陪你逛街。”
蓝母欣慰地点点头,用手踢女儿擦去眼角的眼泪,但是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她用手触摸着蓝渃眼角的疤痕,“宝贝,这什么时候有个疤痕了!?”
蓝渃将刘海往伤疤的地方靠了靠,眼睛却不敢看着母亲,蓝父听到这边的动静,便也走了过来,说:“出了什么事?”
蓝母将蓝渃一把拉过来,掀起了她的刘海,指着眼角上的那一条细长的伤疤,焦急万分,“你看女儿的眼角什么时候有这个伤疤了!蓝渃,你告诉妈妈,这到底怎么回事!”
“妈!”蓝渃让自己从蓝母的怀里挣脱开,她径直往车的方向走,拉开车门便坐了下去,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在回家的路上,蓝母还是不停地追问这她伤疤的由来,蓝渃被问得不耐烦了,只好回答说是和朋友开玩笑,在追逐的时候摔了一跤,就成这样了。
蓝母心疼得直掉眼泪,对蓝父说,“孩他爸,女儿这样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啊,你想想办法,让她去做个微整形什么的。”
“妈!你胡说什么呢!”蓝渃心烦意乱的看着窗外,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眼角的伤疤,这一个伤痕,是爱杜弘一的印记。即使再丑,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