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玔女仙扭曲了一张脸，又道：“我爱他入骨，为他偷了神族的灵药助他长生，可他呢，当天雷道道劈入我身上，当我满身浸入玄冰湖，当我被锁赤练崖上时他在哪？他一统人界，成了霸业，到最后竟还爱上了人族女子，与她厮守六十年！我恨，我怨，我从神界逃了出来，找到了他们，他跪倒在我面前求我放了那女人，我不情愿的，所以我就先亲手杀了那个女人，再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孙子，最后，他竟不哭不闹，傻傻抱着怀里的尸体，求我杀了他！”
眼前的衿玔女仙已然疯癫，倒地的“叶绽”调息后勉强能站起身子，她在等，等眼前疯癫的老女人崩溃的一刻。
衿玔女仙垂眸，似是瞧见了万年前的往事，看着空旷冰冷的地面痴痴笑着：“他想死，可我不想他死，我还有好多话没说。我挽起衣袖上面是被天雷灼烧的痕迹，向他说了我承受的一切，他终于为我流泪了，在我以为他回心转意的时候，他哭着求我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到最后他拿出了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他死了，可就是死也不曾松手怀中的女子。”
青阳堇看到衿玔女仙眼角的泪，嘲讽的笑，浑身可怖的颤抖，心底忍不住打颤。女仙的怨气太过强大，她有些动弹不了身子。看向不远处的叶绽，亦是站着不得动弹。
女仙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青阳堇的紫色眼眸带上了一抹血意，“如果不曾遇见他，一切便不会发生，我在湖底遗忘了万年，为何你要出现重提这桩往事！”
“遗忘了，便是解脱吗？”青阳堇只在洞遥宫听哥哥青阳舟说过几句听不大懂的玄乎话，不过那几句话放在这里似是不错，“你和他两情相悦，你回了神族如何知道他不思你入狂，女仙可知人的心脆弱不堪，女仙受的苦是在身上，而他却是在心底，心底的苦痛无法估量。”
“他心底苦吗？”衿玔女仙冷笑，“爱妻相伴，子孙满堂，他哪里会苦。”
“苦在心底，不在面上。仙子寂寞，没了仙子的他何尝不是同仙子一样？”
“若是你呢，又会如何？”衿玔女仙盯着青阳堇，在她眼底，妖族公主也罢，一头雪狼也罢，她想知道若是换一个人是否还会做出同她一般的决定。
“被天雷劈，身浸玄冰湖，身锁赤练崖，再见薄情郎时你该如何？”
青阳堇闻言惊诧，墨绿色眼眸颤了颤，半晌后冷静道：“我会离开，回到神族偿还所有的债。”
衿玔女仙眸色微闪，接着问道：“你甘心吗？”
“不甘心啊，可没办法，我没有选择。因为我希望即便不是我陪在他身边，他依旧过得好，至少，比同我在一处时过得更好。他有了爱妻，有了子孙，不便是活得好吗？只是仙子既然已做出了选择，便该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才是，万年之期已过，仙子为何不放过自己，再重新活一回呢？”
衿玔女仙闻言沉默，眸中的紫意渐渐消失，“再说又有何用，他已经死了。”
话中含着无尽的孤寂，她能撑到现在，不过是心底仍存一丝念想，如今连最后一点念想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