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寻常的比方来说，将硬币一抛，再用手捂在桌子上，让闭着眼睛的人猜正反面。
逼格高的比方来说，就是薛定谔的猫，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顾家年这家伙的武功，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他嘴上说没有了，也许是真的，也许就是说谎。
是真的，说明他老实了一回。
是假的，那就是把所有这一点的人给耍了。
当然，他嘴上说没有了武功，也可能是故意让人猜测他应该在说谎，以为他武功还在，实际上却是真的没有了武功。
跟诸葛孔明在城墙上弹琴来一招空城计一样。
同样，他嘴上说没有武功，也可能是挖坑，让那些以为他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他真的没有武功的人想通这一点然后放心大胆找他的茬甚至出手杀他，却被他一下子冒出来的武功强势反杀！
“啊，按照这个逻辑推测下去，完全可以无限循环啊！”夏瑶光抓狂。
事实上，区区一百万，对原本就已经准备好奖金的举办方来说，并不算什么。
就怕上头有人起了痛打落水狗的念头，故意恶心顾家年，故意卡着！
“要不，这一百万由我先垫上，回头我去要。”夏瑶光这样说道。
顾家年又一次笑起来，说道：“你觉得我是真在乎这笔钱吗？”
“唔——”
夏瑶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然后在顾家年的强势要求下，冉若他们就真推着他，前往了举办方所在的据点。
夏瑶光感觉自己就是典型的那种——
拿着白菜的工资，却操着绿色环保的心。
她也立刻从家里出发，要去举办方与顾家年会和。
公交车上，马东梅有些凌乱，对林康娜小声道：“我们两个外人，去的话不太好吧……”
她这时已经知道大致发生了啥事。
就是顾家年所在武馆前段时间和一些别的武馆选手一块儿参加了什么比武大赛，他们得了第一名，奖金居然会有一百万。
结果顾家年被人偷袭打伤，嗯，也许是对方不服气吧，然后奖金就没发。
马东梅蛮好奇这到底是啥比赛呀，居然还是武术协会搞出来的么？
武术协会这种组织，感觉一向都没什么存在感啊。
不过好歹也是体育总局直接管辖的机构，也不容小觑——
至少，没必要为一个还一点都不了解的顾家年去得罪对方吧？
这跟着一块儿去，不会被对方误会是自己要为顾家年站台吗？
而且居然还是坐公交车……
回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多年都没坐过这玩意儿了。
可真挤啊！
全程都站着，摇摇晃晃，感觉可真不舒服。
林康娜也几乎没坐过公交车，倒是蛮新奇的，说道：“反正没事，就去看一下嘛！到时候我们站远一点，他们打起来也就伤不到我们了。”
“……这怎么可能会打起来呢！”
马东梅可不相信，这些人纵是练过武就敢随意打架斗殴，也不看看那是什么场合。
不过林康娜坚持，而且都已经上车了，那就去一下吧。
倒也不至于怕谁了是吧。
顾家年当然不会把所有还愿跟随自己的徒弟全带上，冉若赵飞荣等十个有参赛的，倒是有跟着，外加一个舒帆。
等到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夏瑶光距离得更远，就算是自己开车，也都还没赶到。
顾家年没有等她的意思，让冉若推着自己，径直走向了据点大门。
“你们哪个单位的，有什么事吗？”守在门口的保安立刻就跳出来几个，用审查的目光打量顾家年他们。
“同志，同志，我们是……”舒帆急忙抢在顾家年前面说话，含着笑，客客气气地将他们的来意说了下。
“哦？还有这事儿？你们有什么凭证吗？”保安怀疑地说道。
“这——”
舒帆等人的通行证，那天就都被搜走了。
这几个保安并非比赛会场的保安，自然也没见过顾家年他们。
冉若却是掏出手机，翻到他们挂着通行证合影的照片。
这年头，手机像素还是很给力的。
将图片放大，都能看清楚照片里通行证的字样。
保安拿过手机看了看，见冉若娇俏可爱，便没忍住，将手往屏幕上一个横划。
于是冉若对着屏幕做鬼脸自嗨自拍的近照，登时就把他吓了一大跳。
“喂，你怎么不经允许就翻别人手机啊，太没素质了！”冉若也都恼羞成怒。
“看一下怎么了，犯法啊？进去吧！进门左拐，去2号窗口，不许到处乱跑啊！”保安将手机还给她，倒也没过多为难他们，便放了行。
“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冉若将手机一藏，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哼，要是以前师父武功还在，信不信我立马臭骂你一顿，哦不，十顿啊！
“妈妈，我们也进去！”林康娜一把攥着马东梅跟上。
保安见她俩人畜无害，又和顾家年那一波是一起的，也就懒得管。
顾家年他们很容易找到了2号窗口，就见里面一个女的坐在电脑前，正在玩手机。
偌大的走廊，除了顾家年他们，一个旁人都没有。
也是，这又不是像银行那样的机构，每天都有一群人办业务。
这儿一般能有什么业务可办啊？
因此，顾家年他们也没排队，立刻就站到了柜台前。
顾家年站起来，旁边的舒帆便又先一步开口：“那个，女同志……”
却不想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只飞快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又盯着手机，手指不断操作，嘴上不耐烦说道：“诶诶，等会儿，让我把这一局打完，然后再说。”
“我去，这工作态度也是叫人醉了。”舒帆他们都有些不舒服。
顾家年倒是没动怒，反而兴致勃勃地探头看她的手机屏幕。
这不也是在玩儿荣耀王者么！
这女的打得那叫一个全神贯注，一直到这一局打完，两个大大的失败二字浮现在屏幕上，她才连骂了好几句坑货，然后又瞥顾家年，没好气道：“看什么看？能看出一朵花儿来吗？”
“花儿没看出来，倒是有一点看出来了。”顾家年说道。
“呃，你看出啥了？”
“你技术比你队友们都差，所以你不应该骂他们坑货。”
“……”这女的登时脸色一黑，火气很大地说道：“你到底是来办事的还是找茬的啊？”
“办事的。”
“什么事快说，正忙着呢。”
“这还忙？”冉若翻了个白眼。
“咳——”
舒帆便又复述了一遍来意。
这人的反应，竟也和保安一样：“有这事儿？”
“有的，有的。”
“我先查一下。”她打开电脑，噼里啪啦一番操作，很快就查到了有关龙虎杯大赛的情况。
上面显示的确实是冠军奖金一百万未支付，冠军名单：单位旌旗武馆；馆主顾家年，选手冉若、赵飞荣……
“哟，一百万啊，还真是发财了。”这女的有些眼红地说了句，然后点开了名单详细资料，并摊出手，说道：“一共十一张身份证，拿出来我核实。”
身份证这种东西，一般成年人都是随身携带的。
包括顾家年这个一向很少带东西在身上的，都掏出了身份证，赵飞荣等九人，也同样立刻把身份证掏出来。
他们一颗心怦怦直跳，还是很激动的。
钱嘛，谁不喜欢？
反正他们都喜欢。
冉若张了张嘴，却是很不好意思——
“我，我没带。”
她有身份证，但一方面把自己定义成未成年，没有带证件的习惯。
她又从来不去网吧！
另一方面，她一听顾家年还活着，连头发都没梳就跑了。
仪容都不整理，这种着急的情况下，还来得及去抽屉里翻身份证吗？
“没带吗？”
这女的本来是要一个一个核实身份证号码是否与资料显示的一致，闻言眼珠子一转，便将那十张身份证又推出来，淡淡地说道：“那等带齐了再过来。”
“有我们的不行吗？只差一个身份证而已。”
“不行，要是这么就把奖金发给你们，最后又来一个人，说奖金有他一份，我上哪儿找你们去？”
“这再来一人，他能拿得出一个叫冉若的身份证，我把这一百万都全给他。”顾家年说道。
“喂——”
冉若忽然压力好大，拜托，别把话说得这么满好吗？
要是接下来几天自己运气不好，真把身份证丢了咋办？
或者被人偷走……
“说起来我都不确定我身份证是不是放在那个抽屉里呢！”冉若犯嘀咕。
这工作人员又看了顾家年一眼，总觉得这家伙很不顺眼，于是说道：“你给不给是你的事，反正按照规章，得所有的证件。”
“那我们只领九十万，剩下的下次来领。”顾家年出了个主意。
“喂，你是来找茬的还是真办事啊？我这儿又不是银行，还能分几次取钱吗？按理说隔了好几天才来领取这笔钱，我们这边没找你们收托管费，就算不错了。”
“我去，我没找你们收利息，你倒想到了托管费？”顾家年瞪大眼睛。
随便找个货币基金放几天，这一百万也得有几百利息吧！
“喂，你们还站这儿干什么？话已经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冉若无奈，刚好又接到了夏瑶光电话，便将情况说了下。
本来马上就要赶到的夏瑶光闻言，倒是觉得这工作人员的要求没什么问题，便让冉若务必稳住顾家年，别让他搞事儿。
而夏瑶光自己呢，则一打方向盘，往冉若家里赶去。
冉若挂了手机，就打给她爸冉辉，让他找一下她身份证。
顾家年忽然把手机抢过去，“喂，辉哥啊，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顾家年啊！哈哈，是的是的，还没死呢。等会儿你跟夏瑶光一块儿过来成不，顺便把我送你的那把剑带过来一下。什么？我没说要拿去卖掉啊，只是找你借一下。”
他挂了电话，冉若瞪大眼睛，说道：“师父，你借剑干嘛？”
顾家年想了想，说道：“反正不是拿来草船。”
“……”
“……”
一行人全都瀑布汗。
“喂喂喂，还有孩子在这儿呢！”马东梅恨不得捂住林康娜耳朵，也是无力吐槽。
最搞的还是，林康娜居然也听懂了！
还瞪了顾家年一眼，轻语一声：“大变一态。”
这地方外面也没一个椅子拿来休息。
顾家年倒好，等待期间，还能坐轮椅。
其他人就只能干站着。
顾家年见他们站着难受，倒也挺好心，说道：“有站累的吗？站累的可以坐我腿上。”
“诶，真的可以吗？”李天伟下意识说道。
顾家年瞥了他一眼，补充了一句：“只限女的。”
“……尼玛！”大家又是暗暗鄙夷。
顾家年是什么尿性，冉若早已领教。
林康娜也早已把他看穿了。
马东梅初来乍到，才最叫一个无语。
什么叫只限女的？
不会还包括自己吧？
哎呀谁会坐你腿上啊？
真是过分！
顾家年成功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让马东梅对他留下了很深的负面印象。
这个年轻人，就算也属于有钱人的圈子，感觉也还是别让自家孩子跟他过多来往了。
虽然神经病不会传染，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又等了一会儿，冉若等人基本功扎实，站着没感觉，林康娜却是不免脚酸，心想着我反正只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坐大人腿上，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昨晚上还窝在他怀里一块儿玩游戏呢！
那合作起来的技术水平，秒杀柜台里那女的十条街啊！
因此，林康娜便真的走过去，在顾家年面前左右走了几步，忽然就一个蹦跳，坐在了他的腿上。
“哎哟！”顾家年恼怒，“你轻点儿不成吗？都把我弄痛了！”
“……”马东梅要崩溃了。
终于，夏瑶光抵达，且还真把冉辉也给带来了。
最关键的是，那把剑……确切的说是武士刀，也同样堂而皇之地拿了进来。
保安居然没拦！
可见夏瑶光的手段。
这剑，哦不，是刀，就在夏瑶光的手上。
冉辉打着空手，一看到顾家年，上下打量，然后说道：“居然真的没死……”
“辉哥，你就这么恨我？”顾家年笑眯眯，并对夏瑶光伸手，“来，把这玩意儿给我。”
“不给。”夏瑶光白了他一眼，将身份证递给冉若，同时将武士刀往背后一藏。
马东梅颇为诧异地看着夏瑶光。
她不是京城人，所以就算家里有权有势，也是不认识夏瑶光的。
不过这姑娘，这么漂亮有气质，直觉告诉她，这绝逼不是一般人啊！
更让马东梅费解的，还是那把刀……
不会是等下拿来砍人的吧？
拜托，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为啥不给？”顾家年不爽地说道，“你贪图我的宝贝啊？”
“随你怎么说，反正不给你。”夏瑶光绕过顾家年，朝2号窗口走去。
那工作人员一看她带了刀，也都错愕。
不是，这干嘛啊？
怎么连武器都带进来了，外面保安是瞎了吗？
在筹办龙虎杯大赛期间，夏瑶光其实也来过这儿。
不过这不代表这人就一定认识她。
直到夏瑶光掏了一个证件给她看，她才松口气。
夏瑶光柔声说道：“小若，把身份证拿过来吧，还有你们的。”
十一张身份证，又到了这工作人员手中。
她一一核对后，确认无误，正要说话，就看到电脑右下角的聊天软件无声闪烁起来。
“嗯？”她立刻点开，跳出来的竟然是谭会长的私聊界面！
由于电脑屏幕背对着顾家年和夏瑶光他们，所以她看到私聊界面的内容，他们却看不见。
“要这样么？”这人收到谭会长指示，立刻发了个“我知道了”并附带一张甜甜微笑的表情包。
下一刻，她便板着脸，对顾家年他们说道：“旌旗武馆的营业许可证呢？也要拿来我看下。”
“什么？还要这个？”顾家年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当然了，获奖名单上写着获奖单位旌旗武馆，我当然要看一下旌旗武馆的营业许可证了！”
“那你刚才怎么不一起说？”顾家年说道。
“你们刚才也没问啊！”这女的摊手，一脸无辜。
夏瑶光有些无奈，说道：“我能证明他们确实是旌旗武馆的选手，要不，这道审核程序，就免了吧？”
这女的虽不知夏瑶光具体身份，但夏瑶光的证件含金量很高，代表她身份肯定不弱。
这女的也不好直接得罪，只好说道：“这不是我这样一个小员工能免得了的，规章如此，您也别为难我嘛！”
“营业许可证在哪儿？”夏瑶光拉了拉顾家年，低声问了句。
“就在武馆墙上挂着。”
“那我再去取一趟吧。”夏瑶光说道，“开车也快得很。”
“等等！”顾家年却是一把拉住她，“先把剑给我。”
“我说了，不可以。”
“你真讨厌！”
“你才讨厌！”
“喂，你们两个也注意一下场合啊！”冉若那个汗。
顾家年敲了敲那工作人员面前的玻璃，说道：“直说吧，除了营业许可证，还要什么证？别整的等下又得回去拿。”
“这个——”
这女的愣了愣，然后便道：“还需要暂住证，健康证，消防证，卫生证，物价许可证、纳税单、房屋租赁合同、购买护具器材的发票清单，武馆管理规章条例……”
“你丫是在说相声还是小品呢？这明明就是在针对我，我今天非把你这儿拆了不可！”顾家年陡然摊手大喝：
“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