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我们几个也莫要去那边,任他闹得天翻地履去。”竹韵道。
结果,还没过多久,顾妈妈就从外头进来。
王府送了年节去叶家,叶家回了不少东西,其中便有送给裕亲王妃的,顾妈妈亲自带着两个婆子送了过去,这会子便是回来复命的。
“夫人,二太太在王妃院里吵起来了,说是王妃派人下了黑手,让那边的侧室流产了。”顾妈妈道。
咦,这戏怎么唱得越发精彩了?
荷芯道:“有趣,二太太可有证据?”
“说得有理有据的,却没看到拿出实证,老太君来了,我也不好一直在那边看热闹,只好回来了。”顾妈妈道。
“二太太素来便不把王妃看在眼里,以前便有事没事到王妃跟前无理取闹一回,如今又捕了些风影,更要借题发挥了。”荷芯道。
“由着他们闹去,只要不找到咱们头上来,便与咱们无关,来,谁再出个灯谜,本夫人先把彩头奖给你们。”叶昕眉懒懒地说道。
到了下午,有人拜见叶昕眉,让叶昕眉有些诧异,她在京城的朋友并不多,自嫁进王府后,便鲜少有人来拜访。
大正月的,非亲友,便是谁?
“昕姐姐,好久不见,早就说要来拜见你,不成想,家里事多,一直不得空,今日才来,姐姐可莫要见怪才好是。”来的竟然是蒋婉玲。
“婉玲妹妹,着实好久不见,在忙什么呢?”叶昕眉笑着迎到穿堂,拉着蒋婉玲的手,亲热地问道。
“家兄娶妻,嫂子又是芦洲嫁过来的,我便在家里帮着娘亲理些事,着实忙了一阵子。”蒋婉玲道。
“那日世子出征,怎生没见妹妹去送送?”叶昕眉问道。
蒋婉玲道:“姐姐自个没见,自然是看不见妹妹我的。”
她说话时,神情有些黯然,叶昕眉回头一想,也是,自己并没有去大街上送行,自然不知道她也在,只是,以她的身份,怎地没到跟前去?
“昊……嗯,世子临行前,也没见你来府里送上一送,我还正纳闷呢。”叶昕眉道。
蒋婉玲看目光黯淡地看向别处:“不想影响他的心情。”
“对了,原本你们的亲事订好了日子的,怎么一拖再拖……”叶昕眉说到一半,想起那次殷离昊在悬崖边不顾一切救自己,受伤之后婚期便往手推了,后来便没了消息,心中顿时惭愧。
“奶奶想退婚……”蒋婉玲道。
叶昕眉大惊:“为何要退婚?”
蒋婉玲抬起头来,眼神幽幽地看着叶昕眉:“昕姐姐心里不清楚么?奶奶是过来人,他告诉我,女儿家未必要嫁得富贵,最主要还是那个人对你好,会疼你才是正经。”
“这话倒是没错。”叶昕眉深以为然,下意识地点头,手突然一痛,却是蒋碗玲握紧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一笑:“不过,世间事原就是讲究个情愿,只要自己觉得值就行,不是每个人遇到相同的事,都会有相同的境遇,事在人为嘛。”
“是啊,我也觉得事在人为,他是我选中的夫婿,他没说退婚,我为何要退?时间会是最好的良药,只要我真心待他,天长日久,他终归知道,谁才是对他好的人。”蒋婉玲道。
“嗯,你说得很多,我支持你。”叶昕眉立刻表忠心,就怕蒋碗玲再怀疑自己。
两人正聊着,蒋婉玲的丫头进来道:“小姐,该去拜见王妃了。”
叶昕眉怔住:“你还没去见王妃的?”
蒋婉玲脸上露出郝色:“自是先去了王妃院里,可那边吵得厉害,你知道我是个嘴笨的,那种情形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就……”
“哦,也是。”叶昕眉一想也,二太太正和王妃闹呢,大正月就开始闹腾,家宅不宁,裕亲王府看着也不是很长久了。
“姐姐,我已经来了,不过去拜见又不好,你知我胆子小,你能不能……”蒋婉玲拉着叶昕眉的手,眼里尽是央求之色。
叶昕眉着实不想去淌那趟浑水,刚一皱眉,蒋婉玲便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奶奶原就说,王府不太平,我又是个懦弱无用的,将来嫁过来,肯定会受罪,可是……心里住着那个人,他也是在这般环境生活着,原就没人心疼,我若再不守着他,更没人心疼他,他过去对姐姐的那番心思,姐姐比谁都明白,他对谁都不搭理,只对姐姐好,姐姐想着过去的情份,也该帮帮王妃,不该如此这般事不关已的样子。”
叶昕眉没想到蒋婉玲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怔住,她确实不愿意管王妃的事,如果王妃单单只是殷离昊的娘亲,她当然愿意帮助一二,可王妃她……
那种事,又怎么能对蒋婉玲讲,她一门心思将殷离昊放在心坎上……
“你说得对,昊哥哥对我确实是好,我有今天,也得益于昊哥哥,好吧,我陪你过去,可是王府复杂,你也该知道,我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何况王爷还不在府里。”叶昕眉开诚布公地说道。
“我知道,若非王府复杂,当初姐姐与他的婚事也不会黄了去,我知道,我这番要求,原就是难为姐姐了。”蒋婉玲道。
二太太正闹得凶,拍桌打椅地指着王妃鼻子尖骂:“……你儿子是个废的,便来害我的儿子,我好不容易有了孙子,不过是个侧室怀的,你还是不肯放手,我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承泽好。”
王妃气得粉脸发白,二太太发起泼来,她素来不知如何应对。
偏生老太君并不替她说话,坐在正位上,象是看热闹一般,由着二太太闹腾。
叶昕眉进去时,便见到这般光景。
王妃见了蒋婉玲,先是愣了愣,再一见叶昕眉也跟着来了,眼睛一亮:“老三家的,你来得正好,你家那个堂姐流产了,偏生她不讲道理,非说是我害的,又拿不出证据来,这不是胡搅蛮缠么?”
“啊,贞姐姐流产了?前阵子不还好好儿的么?”叶昕眉惊讶道。
“是好好儿的,就是她今儿去了一趟府里,然后,那孩子就流了。”二太太哭道。
叶昕眉心想,幸亏自己没过去,不然,这个屎盆子保不齐就不是扣在裕亲王妃的头上了。
“莫非我们不是一家人么?我过去享荣府坐上一坐都有罪了么?”裕亲王妃道。
“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平日间也没见你往我府里跑过,不就是看我那儿媳怀了身子么?”二太太横眉对着王妃道。
“总之你没有证据,再胡搅蛮缠,休怪本妃不客气。”裕亲王妃挥袖站了起来,打算出去。
二太太上前就要拽她,王妃脚步一错,正好闪到叶昕眉身边来,只听得咣咣当当一阵响,叶昕眉袖袋里的东西全都被撞了出来,那都是殷成禧平日间为她备的,她带着身边也惯了,遇到个头疼脑热,小伤小痛的,随时都有药治。
“这些都是什么?”裕亲王妃蹲下去捡起一个瓶子。
叶昕眉也忙弯腰去捡,都是小小的瓷瓶,装在小锦袋里,平日要用便拿出来。
“王爷给我备的头疼脑热的药。”叶昕眉道。
王妃将手里的瓶塞子打开,屋里顿时便有种异香,二太太也不哭了:“香味好奇怪。”
“是麝香。”一直板着脸没说话的老太君此时出声道。
“麝香?那是会致流产的药物啊,这么浓的气味……”蒋婉玲白着脸道。
二太太死死地盯着叶昕眉:“三弟妹,你身上为何会带有麝香?”
殷成禧怎么会给自己备麝香?那个瓶子分明就不是自己方才掉下的。
好象落入陷井了。
“老三家的,莫非是你……”裕亲王妃惊道。
“是我什么?”叶昕眉淡淡地问。
这个陷井,怕不是今天才挖的,为了今天这一出戏,肯定有人刹费了苦心。
“这还用说么?你随身都带着这种害人的东西,若不是方才不小心撞到,谁又会想到,你是这种人呢?”裕亲王妃道。
“是不是拿着刀的都是杀人犯呢?”叶昕眉平静地看着裕亲王妃手中的瓶子,她身上带了什么药,几个瓶子,当然有数,方才捡起来时,数了一数,一个不多,一个不少,那王妃手里的那个从哪里来的?不想可知。
“老二家的,你莫要一个劲只找我闹,如今你也看到了,这就是证据。”裕亲王妃道。
二太太眼中贮着痛色:“三弟妹,我知道你素来讨厌叶氏,恨她曾给你下过毒药,一直找着机会想报复她,叶氏那样的女人,我原就不喜欢,你想怎么治她我都不会护着,只是……只是她腹着怀着我殷家的血脉,承泽接连两个孩子都没了,你让我怎么受得住,怎么受得住?”
“我很同情你。”叶昕眉道:“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前儿你也去了享荣府,而你身上还带着这致人流产的药物,不是你还会是谁?”裕亲王妃道。
“昕姐姐,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好可怕。”蒋婉玲走到王妃身边,扶住王妃道。
叶昕眉平静地看着她,眸中再无往日温暖与关切,冰冷疏离。
“很可怕么?你我半年没见,今日你来,我真的很高兴,念着往日在金陵时的情谊,便是中间为了昊哥哥有了些嫌隙,我对你也还是如曾经一样的想法,想着如果你嫁过来后,我不只多了个可以谈心的朋友,更多了位亲人,不曾想,却出了今日之事,既然我可怕,以后大可不必再来往了。”
她的声音轻淡,却带着的抹绝决,重生之后,所交的朋友真心不多,能让她真心相待的,更不多,以前,曾觉得蒋婉玲算是一个,如今,看来,又少了一个了。
蒋婉玲眸光一缩,避开她的眼神,微垂了眼皮道:“姐姐何必这样说,原是想与你多交交心,聊了聊的,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当初你与贞姐姐之间的恩怨,我是晓得的,你有多恨她,我更晓得,诚然贞姐姐是可恶,可那未出世的孩子却是无辜,姐姐如此,却是忘了金陵世家女该有的体面与德行了么?”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叶昕眉唇角掀起一抹讥诮,冷静地说道。
“来人,查,若三夫人或是她跟前的人这两天去过享荣府,又见过叶氏,此事决计不会如此罢休。”老太君凌厉地喝道。
“对,查,不能如老二家的这般无凭无据就胡搅蛮缠,便是要治谁的罪,怪罪谁,都要有证据。”裕亲王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