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气结,眼见着母子又要争吵,叶昕眉道:“世子不饿么?去用膳吧。”
一顿饭吃得极是压抑,饭后,殷离昊亲自送叶昕眉:“昕妹妹,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也回不到过去了,不过,我对你的心,永远也不会变,你喜欢禧叔也好,比起禧叔来,我确实没用,保护不了你,还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叶昕眉鼻子一酸,叹声道:“傻昊哥哥,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对我最好的兄长,如今虽然身份不同,但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我们没有夫妻的缘份,但却是永远的亲人。”
“我知道你很想找到魏将军的兄长,放心,去了军营,我一定替你留心着。”殷离昊道。
“嗯,我还是那句话,到了战场上,一定要以安全为重,以自己的身子为重,要安安全全的回来。”
与殷离昊分手之后,荷芯长长地叹了口气,叶昕眉愕然。
荷芯道:“世子爷是有心疾的。”
叶昕眉大震:“那上回在狼笼里,他一次杀死了六头狼,为何心疾没发作?”
“殷氏一族的血脉里,是带有狼性的,那一天,可能是将世子爷潜在的天性给激发出来了吧,又或者,是在金陵养得好,不过,那一次也是极其凶险的,若非王爷早早请归元大师配制了心药,世子爷怕是早不在人世了。”荷芯道。
“你的意思是,世子去前线,是很凶险的事?”叶昕眉道。
“王爷自然是不会让他出战,就是怕世子爷想要立功的心思太迫切……”荷芯担心道。
“让他去吧,他这一辈子,总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爹不亲,娘不疼,处处都是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明明聪明伶俐,却要装傻子才能自保,就象他刚才说的,如果世子之位父母不能帮他保住,那就由他自己去挣吧,如果真有功业,相信山凯旋之后,府里再也没人能憾动他的地位了。”叶昕眉道。
“怕就怕……有人巴不得他上战场,然后,利用他的心疾……”荷芯皱眉道。
是啊,如果殷离昊死在了战场,那殷承泽不是不战而胜了么?怎么能这样便宜了他?
她努力回忆,前世,殷离昊死之后,她只知道逃亡,没留意裕亲王府后来的世子是谁,是殷承泽么?
一脑门子的官司,事情太多了,叶昕眉有点厘不清了。
回到府里,殷成禧已经回来了,就住在案前画着什么,叶昕眉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身后抱住他:“相公,好想你。”
殷成禧侧头亲了亲他,继续画图纸。
“相公,我见着昊哥哥了。”
“是侄子,你再分不清辈份,我要施以家法哦。”殷成禧噘嘴道。
“习惯了嘛,不过,我刚才是一直改口叫他世子来着,让我称他侄儿实在叫不出口。”叶昕眉道。
“昊儿最近在军中很用功,也很听话,脾气也好多了,倒是有了些追随者。”殷成禧道。
“嗯,我也觉得他成熟了好多,好象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似的。”
殷成禧继续画图。
叶昕眉便替他磨墨。
“对了,相公,当初你不管去何处都带着昊……嗯,殷离昊,是不是当他是自己的儿子一样?”
殷成禧放下笔,想了想道:“……也没想过当他是儿子,大哥名下只他一个儿子,我又怎好……不过是看他可怜,就象我小时候一样,没人疼爱,我那时,父母早亡,而他是有父有母却过得比没别的孩子更差,所以,同病相怜吧,正好我原是打算终身不娶的,可能也有拿他当儿子的意思吧。”
叶昕眉皆叹道:“以前,我觉得我的童年是苦的,其实想来,我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昊哥哥未见得就比我过得更好,这个王府,太可怕太复杂了。”
“你若是不喜欢,就住到武成王府去,今儿已经向皇上提了此事,皇上也有松动的意思。”殷成禧道。
“松动?”
“我打算凯旋后,开宗立族,另立门户,与王府分家。”殷成禧道。
“所以皇上是要同意了吗?”叶昕眉大喜。
“还没有明提,是有这个意思,皇上也听明白了,没反对。”殷成禧道。
“那咱们两个不就要变在老祖宗了?”叶昕眉喜形如色,垂眸看他画的图纸,一抹黑,什么也不懂。
“你画的什么呀?”
“园子,打算把武成府的园子改建,当初皇上给我的府地很大,我只是偶尔过去住住,所以建得很是简陋,以后咱们自立门户,就得有自个的园子,你可以带着孩子们在园子里休闲玩耍。”殷成禧道。
还以为他在画布防图呢,竟然是这个。
叶昕眉大惊,指着图上的一角:“这个是……看着象坐假山,这里是要开一条小溪吗?”
“你是江南人,我想在这里溪里种些菱角莲藕,这里要有个小亭子,可以赏荷,这边是假山我可以钓鱼,还有这里,是竹山……”
他难得啰啰嗦嗦,眼心眉心花怒放,满眼满心都是向往,整个人都滚进他的怀里:“我要这里种桂花,樱花,桃花,还有茶花,这里要有个小桥,这里还要有高大的香樟树,可以做秋千,还有……”
一个下午,两人再也没有说起殷离昊,也没有提叶昕恬的事,就亲亲密密地在一起商量着以后的建府大计,竹韵几个也没来打扰他们两个难得的安宁。
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这天殷成禧起得很早,睡前,特意给叶昕眉点了安息香,所以,她睡得很沉,他起来时,没有惊动她。
顾妈妈和竹韵几个都立在门外,送别大将军王,殷成禧一身戎装,英气逼人,顾妈妈难过地看了眼里屋:“王爷,夫人她……”
殷成禧摇头:“让她睡。”
顾妈妈明白,王爷是不想夫人亲自送,怕分别的眼泪让他心生不舍,更怕她难过伤心,会受不了,所以打算悄悄儿走。
殷离昊眼巴巴地看着殷成禧身后,裕亲王上下几乎全来为这两叔侄送行,可他却没看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失望之余,哂然一笑,还是禧叔会疼人,定然不愿意她难过,所以不让她来。
东门外,皇上亲自替远征的将士践行,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军容整齐肃穆,皇上亲自斟满酒杯,殷成禧接过,一饮而尽,第二杯,则洒在这片土地上,向全军将士誓言,不破敌寇誓不还……
十里长亭外的山头上,叶昕眉顶着飒飒寒风,看着那黑压压的军队排成长龙一样前行,而领头的那个,一身银色战袍,雄姿英发,伟岸如山,那正是她的夫君。
他怕见她分别的泪水,她便不让他见,可她又怎么可能不来相送?
这一别,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战场撕杀,残烈可怕,不是她这等深宅妇人可以想象的,他身上,刀剑伤痕无数,都是这些年屡战之后留下的,唯愿今次再去,不要再添新伤,他伤一寸,她的会痛一尺,真的心疼,不舍,可他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王,爱他的英雄气慨,便要接受这种分离与伤痛。
“回吧,夫人,王爷走远了。”荷芯叹了口气道。
“让我看送他一程。”泪水在眼中凝噎,叶昕眉尽量不让它掉下来,他不想她落泪,她就不落,开开心心地送他走,然后再开开心心迎接他凯旋。
“莲蕊是坐的马车吗?”莲蕊伤势未愈,但军队开拔在即,不能等,只好带伤上路。
“军中的马车都是用来装军需的,战场之上,别人都拿命在拼,可无瑕顾及伤者,太弱,可以不去。”
荷芯淡淡地说道。
此去北疆何止千里,莲蕊那一身的伤,受得住么?
荷芯与她一起多年,应该也是担心的吧。
“你没劝劝她么?若是不去,在府里养着又不会没有饭吃。”叶昕眉道。
“那是她的选择,她那个性子,宁愿死在路上,也不愿意窝在府里吧。”荷芯道。
没有了殷成禧的王府空荡荡的,屋里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喝茶时,会下意识烧起红泥小炉,以前喝惯了龙井的叶昕眉,如今也开始煮乌龙喝,用膳时,会忍不住说:“……怎么放了香菜?王爷不喜这个味……”
当时大家便都看着她,叶昕眉怔了怔:“哦,他不在家,我又忘了。”
顾妈妈烧了两个汤婆子,早早就放进了被窝,屋里的银霜炭没断过,通风也好,可叶昕眉睡上去,还是好寂冷,冷惯了偎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习惯了身边有个自然的大暖炉,她爱踢被子,习惯了睡相奔放自由,他会为她掖背,会轻轻将她的手脚捡回被窝里,然后,拥住她,让她睡得更踏实。
半夜,叶昕眉冻醒,猛然坐起,捂着冰冷的手臂惶然四顾,喃喃:“相公,我渴。”
除了昏暗的油灯跳动了两下,无人回应,叶昕眉的泪便一涌而出,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从前没有他时,十几年她不也一样过来了么?
可为什么不过成亲几月余,便依赖他的一切,习惯他的一切了呢?
顾妈妈披着衣服进来,掀开帐帘将她搂在怀里“傻子,哭什么,王爷是建功立业去了,女人家要在家里守好家,好好的过日子,如此王爷才能心无旁骛,才能更好的杀敌卫国,等王爷凯旋时,好个英雄的男人,是你的夫君,更是你的骄傲,你该为有这样的夫君自豪高兴才对,不许再哭了,不吉利。”
叶昕眉仰起泪水满盈的小脸:“不吉利?”
“嗯,以后再不许哭。”顾妈妈严肃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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