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太太明事理,如此甚好,以后就是亲家了,方才说话,也是为了昕姐儿和成禧好,有不当之处,还请老太太海涵。”王妃优雅地起身。
齐老太太客气地留饭,王妃自是不愿意多留,临走时,拉着叶昕眉的手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能嫁给我家昊儿多好啊,可惜,你们没有缘份,不过也好,成禧一直不肯成亲,也多亏了你,王府又多了件大喜事,以后就要朝夕相处了,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的妯娌。”
叶昕眉眼前浮现的却是那天王妃歇斯底里的咒骂,是她几乎变态的疯狂,这个女人,太会装了,她如此卖力的想要把自己弄进裕亲王府去,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过,不怕,为了殷成禧,什么都可以忍,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挡不了,淹不了,就一笔一笔记着,等殷成禧来替她一笔笔讨回来。
大婚的前几天,莲蕊又象幽灵一样的出现了。
叶昕眉并没有问她这些日子的去处,莲蕊如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道殷成禧为何还要让她来当自己的护卫。
而这一天,让她更高兴的是,顾妈妈和梅香终于到了,与她们同来的,当然还有三老爷和文氏。
船到的那天,是叶定诰和叶定绩两兄弟带着张昆一起去接的。
叶昕眉在齐老太太屋里等,三老太太和叶昕恬也在,一大家子有说有笑的,等着与亲人团聚。
一进门,见过礼之后,大老爷和锦乡侯兄弟还有三老爷就去了前厅书房,叶定诰和叶定绩兄弟则留在后院,因为文氏总拉着儿子的手不肯放,眉眼里全是骄傲。
但当她看立在三老太太身旁的叶昕恬时,脸色冷了下来,叶昕恬也不过十四岁的年纪,这么久不见,着实很想念娘亲,早就想扑进娘的怀里撒娇诉说离别的衷肠,可是,文氏的脸一冷,她下意识就往三老太太身后躲。
“还不过来?”文氏道。
叶昕恬可怜兮兮地看向三老太太。
三老太太也很无奈,女儿是文氏自个生的,怎么教,她最有话语权。
“我会吃了你么?还是你也知道,自个做得不对?”文氏冷声喝道。
叶昕眉刚要开口,齐老太太一眼横来,只好老实地闭了嘴,这是人家母女之间的私事,别人不好掺合。
“娘……”恬姐儿眼圈都红了:“哥哥中了头榜。”
一旁的碧玉扑哧一笑,感觉气氛不对,忙捂住嘴。
其实齐老太太也很想笑,恬姐儿还真是个鬼机灵,知道拿哥哥的喜事来冲淡母亲的怒气。
“你哥哥当然很好,很争气,很听话。”文氏道。
“娘,我也……很听话。”叶昕恬一步一步往文氏跟前挪,既渴望,又畏惧,文氏看起来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生起气来是会动手打人的,恬姐儿可没少挨过打。
“很听话你怕什么?为什么不敢过来?”她这个畏畏惧惧的样子似乎让文氏更生气,语气更冷。
“娘……”叶定绩最疼恬姐儿了,一下挡在叶昕恬前面,生怕文氏动手。
“你躲开。”文氏手一拔弄,叶定绩只好走开。
“娘……”恬姐儿声音都抖了,“我……我真的不喜欢太子……”
文氏一把揪住她的肩,叶昕眉吓得捂住嘴,文氏还真打啊,当着大家的面呢。
可下一秒,只见文氏一把抱住恬姐儿,搂得死紧:“想死娘了,你都不知道,娘有多后悔,怎么就瘦了这么多?都是娘不好,不该逼你选秀的,还好,还好,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听说你进了掖庭,娘吓得魂都快没了,恬姐儿,别怪娘,别怪娘逼了你。”
“娘……”叶昕恬伏在文氏怀里放声大哭,这些日子在宫里担惊受怕,受的苦,她从来不说,只有在亲娘的怀里,才敢放心的肆放。
叶昕眉鼻子好酸好酸,眼里全是羡慕,有娘的孩子就是个宝啊,文氏再偏心叶定绩,想拿女儿换儿子的前程,可到底也还是心疼恬姐儿的,到底还是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的苦啊。
娘俩这一哭,害得两个老太太也跟着流泪,叶定诰和叶定绩却如释重负,总算文氏想通了,以后恬姐儿的婚事应该会很平顺,而叶定绩也不会觉得对不住叶昕恬,也会更加努力奋发图强,用自己的实力保护父母妹妹,为家族添光增彩。
“好了好了,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哭个什么劲啊,过两天就昕姐儿的大婚呢,三嫂子,你来得正好,府里可多事情,正少人手呢。”章氏笑道。
而文氏的一番话却让齐老太太横了小王氏几眼,同样是做娘的,文氏反省自己不该把女儿往宫里那火坑里推,小王氏却费尽心机让叶齐眉走那条淑妃曾走过的老路,齐老太太真的很心痛。
小王氏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恬姐儿怎么能跟她的齐姐儿比呢?
她脑笨嘴笨,行事疯疯颠颠的,才华长相都不如齐姐儿,进了后宫,肯定只有被人整成渣的份,齐姐儿怎么一样?
“是啊是啊,三嫂,旅途劳顿,亲人难得见面,先喝口茶,彩霞,把太子殿下赏的大红袍拿来,沏上。”小王氏道。
齐老太太更看她不入眼了,这个时候故意在文氏面前显摆太子对齐姐儿有多宠,有意思么?
文氏虽对儿女严厉,却是个最会做人的,象是没听出小王氏话里的显摆与讥讽,反倒对小王氏一笑道:“呀,齐姐儿果然是个心气高的,哪象我家这个傻丫头,有福也不知道享,才多久啊,家里都得了殿下的赏啊,真是不错,争气呢。”
小王氏一听,更得意了:“是呢,前儿个才升的贵人,入宫还不到半月呢,唉,我也是担心啊,宫里是什么地方啊,那入了选的,都是家势背景雄厚的,又都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能在那里出挑,可真不容易呢。”
文氏点头,正要恭维她两句,齐老太太道:“累了吧,齐姐儿她娘,住处可打点好了?”
小王氏愣了愣:“住处?呃,自是安排了,不过,您也知道,府里人数不够,不比金陵,下人齐全着,咱们在京城也还没站稳脚呢,最近事又是一桩连着一桩的,所以,还请三嫂和三哥将就些。”
这宅子是殷成禧送给叶昕眉的,所以,也可以说是二房的,大房和三房都只是借住,小王氏说这些话,无非就是不满和大房三房挤一处府里住着。
但是,叶家的根基在金陵,若不是叶定诰叶定绩兄弟科考,也不会都到京城来,终究是都要回去的,在这里也不过是客居,买宅子实在不划算也没必要。但小王氏这话一出来,就有点带刺了。
三老太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叶定诰和叶定绩两个也有点难堪。
齐老太太冷哼一声:“那不可得将就么?宅子是武成王送的,咱们都将就住着,说起来,也是昕姐儿的嫁妆,昕姐儿,趁着你还没嫁,你怎么安排你三叔三婶吧,我这个做奶奶的也不能越俎代疱,替你做主。”
你小王氏也别拿自个当主母,说起来,真正有话语权的,是昕姐儿,你自个都是住着女儿的房子呢,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齐老太太一席话,让小王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里滑过一丝恨意,唇角却还带着笑:“可不是么?我们大家都是享的昕姐儿的福呢。”一句话,把自己的尴尬带过。
叶昕眉拉起文氏的手:“三婶婶,房子早就安排好了,也打扫干净了,就在三奶奶临着的院子,是二婶派人收拾的,里外有十间呢,够您住着,还有小厨房,您尽管住,住多久都没关系,住到恬姐姐出嫁都行,我呀,就要嫁到裕王府去了,王爷自个还有个府弟,大着呢,以后觉着这里住着不舒服,那就去武成王府陪陪我,王爷要是去了边关,我一个人多无聊啊,您若是肯和二婶来陪我,那就是心疼我这个侄女啦。”
丝毫没有说要请小王氏过去陪她的话。
文氏眼圈红红道:“我家昕姐儿可真能干,一个人先来京城,就得了这么大一座宅子,好,婶婶记住你的话了,先在这里住着,等你嫁了,就隔三差五去武成王府陪你。”
关嬷嬷亲自引着文氏跟前的婆子去看房子,叶昕眉惦记着顾妈妈和梅香,便先回了自个的院子。
顾妈妈和梅香在正堂里等她,叶昕眉过去时,珠玉正与顾妈妈聊着呢,而梅香则在环看四周,眼里全是惊奇:
“京城的屋子和金陵的可不一样哦,大,气派,可没金陵的精巧。”
珠玉道:“可不是么?要我啊,还是喜欢金陵,冬天可没这么冷,尤其立冬之后,我都怕下得冷水了,能冻得人抽筋呢。”
“好在屋里有地龙,不过,这得烧多少柴啊,小姐带的银两也不知够不够,屋里的开销是大家伙儿都出的吧,都让二房出,金山银山也不够呢。”顾妈妈则啧啧道。
“顾妈妈。”到底是自个的乳娘,大半年不见,当真想念得紧,叶昕眉叫了一声之后,顾妈妈还没反应过来,就扑到她怀里。
“小姐,小姐……”顾妈妈也哭了。
梅香在一旁掉眼泪,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叶昕眉:“小姐瘦了,长高了,更好看了。”
竹韵讶然道:“梅香姐姐,你可是胖了呢。”
“人们都走了,府里就只我和顾妈妈看着,成日介无所事事的,吃了睡,睡了吃,光长肉了。”梅香道。
竹韵笑道:“胖是福呢,正好,小姐要出嫁,好多事忙都忙不过来呢,有帮手了。”
“小姐要出嫁了?”梅香眼泪都出来了:“真的么?是昊世子?”
竹韵嗔她:“什么昊世子啊,一路上你就没听到府里人说?”
“府里大多都不认识,太太那边的又一直没什么交往,刚来也不好多嘴。”梅香道。
“是王爷,武成王。”竹韵一脸与有荣焉道。
“王爷?”梅香惊呼。
顾妈妈却似乎早猜到,回手给她一脑门钉:“不行吗?王爷这样的姑爷,打着灯笼也难找。”
“不是,不是,小姐不是一直很怕王爷的么?怎么……”梅香一脸不好意思,可她素来憨直,样子甚是可爱。
刚重生那阵子,叶昕眉确实很害怕殷成禧,谁知道,缘份就是如此奇妙的事,一个从来不拿正眼看人,冷傲不可一世的殷成禧却喜欢上了她这个胆小柔弱的小女子。
“小姐怕王爷吗?梅香姐姐,你真是太落后了,如今可是王爷怕小姐哦。”珠玉窃窃地笑。
叶昕眉红着脸道:“说什么呢?都太闲了么?快帮我绣喜帕,还有荷包,正好顾妈妈来了,帮我包些包红,过府了要打赏用。”
“啊,小姐,正好看看帐,太太的嫁妆这些年都存着呢,就是等小姐嫁时,拿出来用。”顾妈妈红着眼睛道。
“那些个庄子要不要都卖了?以后小姐就在京城了,也没个人去打量,折了价,到京城另外置办。”
叶昕眉道:“不用,庄子都留着吧,那些人都是娘在时的老人,卖了,又要换新主子,他们会不适应的,您以后,租子少收一成,还有两成留着给您养老用,再有两成给梅香姐姐做嫁妆,无论她将来嫁到哪里,那两成的收成都可以给她过日子用。”
梅香一听就往地上跪,叶昕眉忙扶住她。
“小姐这是干嘛呀,要赶梅香走吗?好不容易才团聚了,小姐去哪,梅香就去哪,再也不分开了,小姐若是嫌弃梅香累赘,梅香就去庙里做姑子去。”
“胡说什么呢?哪里就嫌弃你了,快起来,以后莫要总是跪着,你我是什么情份啊,这辈子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们几个,只是,我要嫁的是裕亲王府,那里看着光鲜,却复杂得很,跟着过去,怕反而害了你们。”叶昕眉道。
顾妈妈道:“那就更该去,大家大户里头原就复杂,何况是亲王府,更加勾心斗角,阴司事比哪都多,没几个贴心人跟着,王爷若是不在府里,小姐还不被那起子人合着伙儿卖了去?”
竹韵和珠玉也道:“可不是么?小姐再不能扔下我们几个不要了,再象先前那么狠心,我们两个也和梅香一样,做姑子去。”
叶昕眉听得眼圈泛红:“你们愿意跟着,我自是高兴的,只是……”
“把远山也要过来吧,常家的做陪房再好不过,小姐,你跟前必须得都是忠心的,又得力有用的人才行。我们几个只是女眷,没力气又没本事,顶多帮您管管屋里的事,外头得有人才行,不然,有个风吹草动的,都没个消息,可不行。”顾妈妈又道。
姜还是老的辣,顾妈妈一来,叶昕眉感觉自己安心多了,搂着她不放道:“恩,都听妈妈的,王爷也不让家里准备嫁妆,奶奶和爹早就给我备了,如今都在王家呢,等明儿一股恼儿都搬到柳树胡同去。”
怎么又在王家?顾妈妈见竹韵和珠玉两个并不诧异的样子,也知道自个不在跟前的日子,叶昕眉身上发生了许多事,也不多问,点头道:“那些都明面上的嫁妆,太太留给小姐的,小姐留着私房前,以后真有个什么事,可以用上。”
顾妈妈对叶昕眉是最忠心不二的,叶昕眉自然都听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