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伯侯夫人将信将疑地看小王氏一眼,总觉得她不是这么宽容和长情之人,淡淡一笑:“能带我去看看么?当初听说若敏病逝,我也是许久不能平静,想当年,我们一起作诗,一起游园,一起骑马,一起绣帕子……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还不到四十,就天人两隔,实在令人唏嘘。”
小王氏道:“有何不可,能得夫人也长情,还记得姐姐的好,只是,世事无常,夫人也莫要太过悲伤。”
两人边说边走,穿过弄堂,便到了后院的小偏院,院墙上,爬满开得正妍的三角梅,郁郁葱葱,又火红一片。
小院果然打扫得很干净,物件摆放也确实有王若敏的喜好,花架,屏风,小巧精致的美人瓶,高大而整齐的书架,美人榻旁一尾古琴,古色古香的茶台,宁伯侯夫人一阵恍忽,仿佛又回到青春年少之时,而对面琴台旁,坐着淡雅如菊的女子,正低头浅笑,轻弹琴弦……
物事却人非,想起当年种种,宁伯侯夫人有些哽咽:“你……还真是有心。”
小王氏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偶尔会模一模墙上挂着的一柄长剑……
宁伯侯夫人的目光便停留在那柄长剑上,凝重而震惊。
那是魏二公子的。
当年他远赴边关前,托人赠给若敏的。
原以为,若敏对他无情,没想到,嫁人后竟然还带着这柄剑。
一时间,脑子里翁翁作响,快乱成一团麻。
若敏她……她真的与魏公子有首尾,真的有……
“夫人,这是姐姐亲手所作,您看,这个可象您?”小王氏似乎没发觉宁伯侯夫人的变化,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问道。
那是一幅春闺嬉戏图,两个少女一前一后你追我赶,一名英俊伟岸的男子正站在树下,含笑凝眸。
男子的样貌画得并不清昕,可宁伯侯就是知道,那是魏公子,因为那身装束是她曾见过的,而且,腰间的佩饰,那双含羞却又热切的眼睛……
多少次梦回,她脑子里映出的,就是这张年轻,英俊又热情的脸。
当年,若是他坚持,或许,她会勇敢地反抗家安排,只是不当宗妇,没什么大不了的,柱国公府并不差,而魏二公子更比世子更加努力上劲,她的将来,不会太差,最重要的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苦一点又算什么?
可是,哪怕一句肯定,他也没有许过,她甚至不知,他的心里,有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成一团,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再呆片刻她会窒息,王若敏,当年你明知我对他有情,你却一笑置之,是不是在你的心里,一直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有些头晕,先回去了。”宁伯侯夫人长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心里的愤怒,艰涩地说道。
小王氏一脸诧异:“可是染了风寒?要不要去请太医来?”
“不用,不用,病了,我回去躺了躺就好。”
“那个,丝绸夫人还没鉴赏呢,啊,反正也不急,明儿我让李嬷嬷送几匹到蔚然居就是,夫人若是瞧得上就留下,对了,让厨房炒两盘莲藕送到蔚然居去。”
小王氏念念叨叨着,宁伯侯夫人一句了没听进去,扶着珍嬷嬷的手几乎苍惶而逃。
回蔚然居的路上,正好遇到少年们下学,林岳峙远远看见宁伯侯夫人,忙跑过来:“娘,您脸色很不好,可是病了?”
还是儿子贴心,宁伯侯夫人扶住林岳峙的手,看了眼儿子俊逸帅气的脸,心里稍稍有些安慰,气色稍虚地回道:“没事,今天学了什么?”
“今天也没学什么,不过,小韬的学习倒是进步很快,能写策论了,先生把他的策论拿出来让我们几个评论,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倒是有些见地。”林岳峙随口回道。
宁伯侯夫人敏感地抬眸看去,就见叶定韬正和殷离昊两个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往听雨轩去,那孩子,五官精致得象女子,前两次不觉得,这一次细看,还真是,太象王若敏了,由其是鼻子,鼻梁高而挺,却细致得如悬胆,真是半点也不象锦乡侯,也难怪锦乡侯会信了些那流言,不,他的眼睛,漆黑明亮,炯炯有神,分明就是魏公子的神韵……
一阵黑眩铺压过来,宁伯侯夫人身形一晃,林岳峙吓到,扶紧她:“娘,娘,您怎么了?”
宁伯侯夫人感觉象溺水一样难受,好半晌才直起身来,虚弱地回道:“没……事,没事,我们……回去。”
宁伯侯夫人回去后就病倒了,小王氏忙请了福王府的太医过来给她看诊。
太医只说郁结在胸,要放开心思,又开了些宁神静气的药。
叶昕眉得知宁伯侯夫人病了,很是诧异,提了补品和上好的药材前去探望,宁伯侯夫人神情淡淡的,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有时候,似乎穿过她的脸,看向不知何处。
叶昕眉有点莫明,以前与宁伯侯夫人在一起,她会常常提起母亲,说起过去的事情,两人之间还算亲近和谐,而现在,宁伯侯夫人的眼底分明隐着一丝厌恶与憎恨,看得叶昕眉浑身发麻。
没坐多久,她便想要告辞。
还没开口,宁伯侯夫人却看了她提来的补品一眼:“都是什么?”
叶昕眉心头一松,被人默然地盯着,象在审视一件待价的物品一样的感觉真的不好。
忙道:“是两枝百年老参,还有鹿茸,这是虫草花,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好,顾妈妈说,这些都是顶好的补品,夫人若是用得着,就自个留着调养身子,若是不喜欢,留着送人也是极好的。”
她原是真心诚意的一句话,虽然看过一点医书,但于补品一道确实少涉猎。
宁伯侯夫人却是一声冷笑:“叶家还真有钱,百年的人参大小姐一出手就是两枝,一两虫草一两金,你一送就是半斤,侯爷待你可真大方。”
叶昕眉愕然,她可没想过这些,锦乡侯待她也不大方,这些,有的是齐老太太赏的,更多的,却是殷离昊送的,她最近不是落水就是挨打,还被蛇咬过一回,殷离昊那厮便补药不要钱似的往她屋里堆。
屋里多了,也没觉得朋值钱。
“夫人可是冤枉姐姐了,我爹的库房里,也未必有姐姐富裕,这些个补药啊,都是裕亲王府送来的呢,还有福王府,姐姐好福气,得了这两个王府的青眼。我可没这么幸运哦。”叶齐眉笑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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