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爹。”叶昕眉颤声道。
她的眼泪,象是流进了锦乡侯的心里,这么懂事又乖巧的女儿,这些年,为什么就没多看过一眼呢?
他自责着,抬起手,很想替她抹去那如泉般涌出的泪水,可实在往日太过生疏了,那只手,僵了僵,还是放下了,轻轻的,又似极费劲地,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衣摆,默然离去。
叶昕眉分明在父亲眼中看到了愧意,顿时心中一甜,父亲,也不是那么冷血固执啊。
娘亲王若敏就葬在西坡。
这些年,父亲从不让她和小韬去拜忌,她就只能让顾妈妈每年偷偷地拿些祭品过去,聊表心意。
虽然还是没提小韬,可至少,他主动开了口,让自己去拜祭娘亲了,这就是进步。
顿时,情情大好起来,感觉阳光都明媚了几许。
齐老太太看着含泪带笑,漂亮得如一朵雨后梨花似的孙女儿,笑着拿手指头戳她的脑门:“傻子,现在知道你爹是疼你的吧。”
叶昕眉重重地点头:“嗯。”
“又哭又笑,泥巴做笑脸。”叶昕恬在一旁刮脸羞羞。
叶昕眉不好意思了,娇羞道:“奶奶,我饿了。”
齐老太太喜欢这样的叶昕眉,比过去坦率自然多了。
用完早膳,关嬷嬷又奉了茶上来,叶昕恬好几次把话题扯到宋夫人身上去,都被齐老太太岔开了,根本就不想谈到的样子,叶昕恬有些气绥,但她毕竟是晚辈,宋子樱做了么过份的事,怎么着也该是三老太太来陪礼才是,她一个小孩子家家,说话也太没份量了,也不知道三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齐老太太也没为难她,用过饭,两人去族学时,还让关嬷嬷一人塞了个大苹果。
很久没上学了,她的到来让宋先生有些意外,今天上的《菜根谭》中的:无求之施一粒万钟,有求之施万金无功。
宋先生让叶齐眉起来解答,这原是她们已经上了两堂课的,叶齐眉最近也似乎很用心,很是自信:“施恩者,内不见已,外不见人,则可粟可当万钟之报,利物者,计已之施,责人之报,虽百镒难成一文之功。”
宋先生赞赏道:“二小姐回答很流利,但不知,可知其中深意?”
叶齐眉道:“自是施恩不图报,不可计较自己对人的施舍,而且要求人家的报答。”说罢,她笑盈盈地问叶昕眉:
“姐姐,你说是吗?”
叶昕眉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有上课,且她原木讷,最近虽然有所改变,不可能于读书上就突然有了天份,她这是故意想让叶昕眉在宋先生跟前失脸。
而宋先生也看向了叶昕眉,在坐的都是叶家族人,也嫡枝,也有旁枝,还有叶家的表亲,叶齐眉素来聪明,很得宋先生赏识,曾说,她可惜生是女儿身,不然,他年金陵案首非她莫属。
叶齐眉也是这些日子被叶昕眉抢了太多风头,心中压抑,就想在学堂里讨些面子回来。
“噗呲!”有人轻笑出声,是住西巷的叶青玉,因为脱了五服,家境也一般,祖母与齐老太太有些表亲关系,就托了齐老太太进了叶家族学,想着一是傍着叶家,能讨些好处,二是借着叶家族学的名声,能嫁个好人家,她年纪与叶齐眉相仿,平日里最是喜欢跟在她身后当跟屁虫。
她一笑,课堂里其他人也跟着笑,叶青玉道:“大小姐能回答出来吗?”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大家都扭头看向叶昕眉。
都等着看她出丑呢。
只有叶昕恬气得脸色通红,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被叶昕眉按住肩膀,自己悠悠然站了起来。
宋先生挑了挑眉,淡淡地看着叶昕眉。
“无求之施一粒万钟,有求之施万金无功,这话的意思呢,就是帮助别人,就要出于真诚,而不是用来沽名钓誉,或者是为炫耀自己的某些实力,一个出于真诚的人,决不会心存半点让别人回报的念头。雪中送炭,千里寄鹅毛,才可以看到真诚的可贵,满嘴仁义道德而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样的无耻之徒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昕眉一口气说完,面色沉静自信,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洒在她身上,象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娇美的面容越发清丽柔静。
宋先生愕然地看着叶昕眉,有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会吧,她会不会是……”
“会是什么?你是想说,她会不会在哪里抄的?可这些见解,比齐姐儿的更通透,又明白好懂,难道你曾听过吗?”叶昕恬好不犹豫地反击道。
宋先生点头道:“不错,大小姐的这翻见解细致而深入,便是我,也没听人如此解析过《菜根谭》。”
竟然再一见被叶昕眉胜了一筹,叶齐眉简直以为以前的这位十三岁的女孩子是另一个,当初地个胆小畏缩的叶昕眉哪里去了?难道是忽然有神仙眷顾,给她洗过脑了?
接下来的课,宋先生又特意考问了叶昕眉,她都不仅回答得出来,且都有自己的见解,让以前对这个学生很是头痛,也很瞧不上眼的宋先生刮目相看,反对她多了几分关注与用心。
回府的路上,叶昕恬眉飞色舞的描述着叶昕眉课堂上的表现:“……你瞧见没,连齐家表姐都很佩服地看着你呢,还有,还有,平素眼高于顶的昕静表姐也过来跟你说话了,你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是不是在屋里养病的时候,偷偷啃书本来着?”
啃书本?最近都做女红了,哪有时间啃书本,前世因为心仪林岳峙,她暗中不知背了多少书,宋子宇那个人渣虽然品性恶劣无耻,书却是读者极好的,逃亡的日子里,为了能拴住他的心,不被他抛弃,没找向他讨教,这些见解,有些是从他那里得来的,更多的,却是两世为人之后悟出来的,都说经历才是最好的老师,时间会教会很多东西,确实事此。
“别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吧。”有人在身后尖酸地说道。
“那你也碰两只试试呀,碰不到,说明你晦气,连死耗子都不待见你。”叶昕恬冷笑道。
叶玉青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回嘴,叶齐眉道:“玉青,你还不回西巷么?”因着下午还有课,叶玉青便不愿意回西巷,往常都会到宝轩堂蹭饭,虽然小王氏不会让她去正堂就坐,但她可以与莹玉几个在耳房里吃,且她的饭菜自是比莹玉几个要好上一些,如此也让她的自尊心好受点。
叶玉青愕然,正要说话时,叶齐眉已经扔下她,向叶昕眉追去。
叶玉青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正好叶昕静走过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叶玉青尴尬地出了府门,她来时,已经跟家里的轿夫说好,未时才来接她的,午间没有轿子,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回西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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