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方麻麻亮,姜老太君带领韩氏和姜明月为菩萨上第一炷香,把抄写的佛经供奉在佛前,捐了两千两的香油钱,姜明月随一百两,韩氏随五百两。
方丈大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站在旁边。
姜老太君上完三炷香,扶着姜明月走到方丈大师面前,说道:“大师,上次弟子的孙女从净空大师处求得仙丹救了弟子一命,弟子想面谢净空大师,不知弟子是否有这个福分?”
“阿弥陀佛。老太君,净空师祖数日前下山云游四方去了。”方丈大师平静地说道。
“原来如此,”姜老太君有些失望,遗憾道,“不能当面答谢净空大师,弟子心中总是难安。”
“老太君心中有佛即可,谢即是不谢,不谢即是谢。”方丈又念了声佛号。
姜明月心道,净空大师应该是去做游医了,不出两年,他就会名扬四海,成为一代名医圣手。
还愿毕,姜家众人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天寒地冻中,马车上山都不容易,下山更是打滑,三个女主子弃车坐轿,其他人都步行。
韩氏为难地请示道:“老太君,二姑娘怎么办?”
姜宝珠从昨夜到今天只吃过一剂驱寒药,没人为她送过一碗饭、一盏茶,所以她现在仍是晕着,姜家随行的大夫诊脉:饿晕的。至于她脸上的伤,姜老太君没吩咐,谁敢为她治疗?
“着两个人,抬下去就是了。等下山了再坐马车。”姜老太君厌恶地说道。
此话正合韩氏的意,她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只是姜宝珠的婶娘,而非亲娘,当着姜老太君的面哪敢明目张胆地虐待姜宝珠,所以才来请示姜老太君。
韩氏应诺,招呼两婆子,拿个麻袋把姜宝珠兜在上面,就像吊床一样,在她身上搭了个宽大的披风,全身遮住,没人能认出那里面躺了个人,就这样一路抬下山。
回到凉国公府,马车从偏门进来,姜明月三人换乘轿子。
王姨娘破天荒站在二门口迎接,轿子里的三个主子齐齐整整出来时,王姨娘心里咯噔一声,旁人便罢了,可怎么连姜明月也能全须全尾地回来?莫非珠丫头失手了?
王姨娘惊疑不定,紧紧盯着姜明月轿子的后面,却没看见第四顶轿子过来。
姜老太君把王姨娘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冷冷哼了一声。
王姨娘低眉顺眼,蹲着身子不敢吭声,现在不是跟姜老太君硬碰硬的时候,嘴里说道:“恭迎老太君、二太太、大姑娘回府。”
姜老太君理也不理,擦身而过,韩氏瞪了王姨娘一眼,跟在后面,姜明月神色冷冷的。
王姨娘抬头,仍没看见姜宝珠,顿时急了,拦在姜明月身前,口吻隐含质问:“大姑娘,二姑娘呢?”
姜明月不悦地颦眉,白英迎过来,为姜明月披上狐狸毛斗篷,呵斥道:“王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挡主子的道儿!让开,好狗不挡道!”
王姨娘心中转过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她身子细微地颤抖,慌乱无措道:“大姑娘,二姑娘跟你一同出府,你回来了,她去哪里了?”
“姨娘越发没规矩了,我是主,你是仆,在我面前你也‘你啊你’的,难怪你生养的女儿也是个无法无天,没规矩的。从今儿起,姜宝珠死了也与我没半分干系。那不是她么?”姜明月清冷地说完,手指向旁边两婆子抬的麻袋。
那两婆子十分有力气,抬了姜宝珠下山,后又从大门口抬到二门口,脸不红,气不喘。
王姨娘愣愣的,还没品味过来姜明月话中的寒意,急忙跑到麻袋旁边,掀开上面的披风,就看见她的宝贝女儿脸上满是可怖的烫伤,那烫伤没处理,又受了一夜一天的冻,伤口红肿。
烫伤加冻伤,整张脸都烂了。
以前活蹦乱跳的女儿气息虚弱,仿若下一瞬就会断气。
王姨娘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颤抖,她根本不能相信这是她如花似月的女儿,吓得噗通一声瘫在地上,嘴唇哆嗦地喃语道:“宝珠,宝珠……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话音落,她崩溃地扑到姜宝珠的身子上痛哭:“我苦命的女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你弄成这样的?宝珠,你醒醒,你醒醒!”
还未走远的姜明月听见王姨娘的叫骂,冷冷勾起唇角道:“白英,去给我掌王姨娘的嘴!”
白英在王姨娘哭叫时回头瞅了一眼,看见姜宝珠那惨样,先是惊愕,后是大快人心,闻言蹬蹬蹬跑回去,“啪”就甩了王姨娘一嘴巴子,喝道:“王姨娘,你老糊涂了罢?站在二门口哭嚎,像什么话,二姑娘还没死呢,你哭丧呀?真是晦气!”
言毕,“啪啪啪”又连甩三巴掌。
王姨娘站起身,目光狰狞,用那漏风的嘴恶狠狠地说道:“就是姜明月害得我的女儿毁容,我跟你拼了!”
这架势,颇有嚷得内院和外院的人都认定是姜明月谋害亲妹子毁容。
她一面喊,一面要冲过去打姜明月,却被白英拦下,她就揪白英的头发,还想踢打白英。
白英也不是吃素的,躲开王姨娘的攻击,朝门口惊呆的俩守门婆子叱道:“王姨娘疯病犯了,你们还不抓了她,干站着做什么?”
那俩婆子也是聪明人,姜宝珠被整得这么惨,肯定是姜老太君和姜明月占了上风,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朝手心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一人揪住王姨娘一条胳膊。
白英连给王姨娘几巴掌,以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说道:“哟,你老颠倒是非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姑娘害二姑娘了?我们姑娘坐轿子回来,二姑娘躺麻袋回来,这不明摆着,是二姑娘犯了弥天大错,老太君惩罚她!二姑娘可是连欺君之罪都敢犯的,这世上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她这是咎由自取。我劝姨娘老实些,莫再作怪,瞧瞧,你每次作怪,都报应在二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