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镇上最大最好的如家客栈天字号房内,一个约二十五六,身穿长衫,体型修长,面如冠玉的青年人正捧着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
“世子,已经很晚了,你还没吃晚饭呢。”身边一个面如冷峻的中年人在旁边毕恭毕敬的道。
旁边的桌面上还摆着几碗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青年眉头微皱;“说了很多遍,在外面叫我公子就行了。”
“是!”冷峻中年连忙应道。
青年挥挥手,又道;“这些吃食看着都没胃口,还是撤下吧,明天去吃螺蛳粉。”
说到这里放下手中的书,摸了摸肚子,喟道;“想不到这穷乡僻壤还有如此美味,真是吃一次就欲罢不能啊。”
一说起来,仿佛就沉浸在那种味道之中,忍不住继续道;“特别是汤头,鲜味十足,还有香浓馥郁的骨头味道,最爽的是那微辣的口感,让人痛并快乐着,吃了那螺蛳粉,感觉这普通的吃食就味如嚼蜡一般。”说着闭起眼睛,脑海中浮现一碗让人食指大动的螺蛳粉。
“想起来就觉得饿。”
身后的冷峻中年人道;“不如属下过去,叫店家给公子做一碗送过来。”
“算了,别打扰人家,明天再过去吃便行了,我要早中晚都在店里,吃够整整一天,嘿嘿。”或许是为这个绝妙的想法感到满意,他击掌合十,不断的摩挲着。
“可是公子,我们出来这么久,该回府了,老夫人定是想你想得紧了,而且还有二十余天就过年……”
青年笑笑;“哎~怕什么呢,此处离家不过五百余里,十天足够回去,此处风光和美食俱佳,且在这多呆两天,待我喂饱肚里的馋虫再回去。”
说到风光,他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娉婷的身影,袅娜而动人。
冷峻中年人张口想再说什么,年轻公子摇摇手制住,拿起桌面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
次日中午,正是客人用餐高峰,店内的桌子三三两两,几乎都有人坐着。
大家一边窸窸窣窣的嗦着粉,一边惬意的闲聊。
忽然咣当一声,一个食客猛拍了一下桌面站起来,指着面前的螺蛳粉大叫;“老板,你们的粉里有只死老鼠!”
这话一喊,顿时无数人停下了筷子,看了过来。
在店里招呼客人的花婶立马走过来,一看碗里的果然有只不是很大的老鼠飘浮在汤面。
旁边几个客人也看到了,其中两三个女的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当场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那食客是个精瘦的男子,看那穿着打扮就不相个正经工作的人,他此时喷着口水,大喝道;“想不到你们的店居然这么肮脏,汤里面有死老鼠,这叫人家怎么吃,我看以后大家别来这里吃了,会吃死人的……”
“客官别生气,我马上给你换一碗。”花婶陪着笑道。
“换你**。”他说着一挥手拍在花婶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嚣张的道;“我都快吃饱了,再换一碗我吃得下?再说这碗我吃了那么多,吃坏肚子了,黑心店家,赶快赔汤药钱。”
在柜台的姜仪走过来,看了看碗里,大声道;“这位客官,我们汤里绝对不会有这种东西,因为汤是现煲的,下面生着火,老鼠不可能爬上去。”
“那它不会之前就在汤里的吗?”
姜仪从容的笑笑;“如果之前就在汤里,那么它的皮毛肯定是浸透了,可是你们看,这只老鼠的上面皮毛还是干的。”
大家闻言往碗里一看,那只小老鼠果然上半截的皮毛是干的。
那食客闻言,脸色立刻白了白,心中懊恼自己大意了。
“这老鼠分明是你投下去的,你们可以看得到我们煮粉的过程,这么大一只老鼠,香婶就算眼睛瞎,也不可能看不到……”
食客均点点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那精瘦的男子。
姜仪冷笑一声,又道;“或许你想刚刚应该先搅拌一下,把毛皮浸湿吧?也没用,如果是煮过的老鼠,此时肉也应该是熟或者半熟的状态,而这只老鼠肉肯定是生的。”
说着她转身在不远的厨房拿了一把烧火时用的柴刀,把老鼠挑到地上,一刀剁开。
大家果然看到里面的血还是鲜红的液体状。
那精瘦男子顿时无语,连忙转身灰溜溜的跑了。
姜仪看着那人离去,然后连忙叫花婶清理干净,把那半碗粉和碗筷一起丢了。
那些食客继续吃粉。
在某个角落里,目光熠熠看着老板娘一言一行的青年脸含笑意。
“不错不错,处理事情细心而果决……”
旁边冷峻的大叔低着头没说话。
青年忽然把手上的筷子往桌面一放,神色忽然不悦起来;“有人影响我的食欲了。”
中年人倏然站起来;“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青年很满意的点点头;“给个教训就行了。”
说着又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没有一点影响食欲的样子。
…………
…………
又次日,黄昏,天气晴。
白天的热闹的集市,因为赶集的村民离去而安静许多。
如家客栈天字号房,此时窗户大开,微微的寒风吹入,让房内的有些清冷。
窗外进出是路人稀疏的街道,节次鳞比而去的屋顶,在黑色的瓦片上,袅袅升腾起一道道烟火,低低的笼在半空。
透过轻纱般的烟雾,远处的山连绵不绝一排排的,层次分明,美得如水墨画。
“这就是人间烟火气啊,看着这样的美景,吃着这螺蛳粉,真是快事。”坐在窗前书桌旁的青年公子嚼着米粉,又喝了一口汤,额头布满细汗,看着窗外的景色喜悦的道。
旁边稍后坐着的冷峻中年人没搭话。
公子回头,看着他揶揄的道;“怎么样老宋,就连你这个练无为道心的高手,也被这小小的螺蛳粉折服了吗?”
“属下……”
“哈哈哈,别说了,擦擦你的脸吧,汤汁都甩到你脸上了。”说着递过去一块白布。
那冷峻中年人把白布放入怀中,用衣袖擦了擦脸;“公子今日为何不去店里吃?”
“去多了,怕乱我心啊!”青年公子没有回头,低头吃着粉。
冷峻中年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含义。
“幸亏今日公子没去,不然更加影响你的胃口。”
“又怎么了?”公子头也不回,专心吃着米粉。
“属下怕说了,你就不想继续吃了。”
“那你等我吃完再说,”言罢,那公子快速的把剩下的米粉夹进嘴里,连配菜也不放过,最后猛喝了一口汤。
冷峻中年看着前面的公子,双眼微微弯了弯,目光含笑的温柔下来。
“吃饱了,你说吧。”
“中午时候,两个挑大粪的在店门口路过时,很‘不小心’的在门口摔了一跤,金汤满地……”
如冠玉一般的俊脸闻言,霎时白了白,他仿佛能想象到当时店里瞬间被一股味道侵占后,食客们的反应。
“真拙劣啊。”说着摇了摇头。
“要不要属下……”
“算了,这些小事,相信她自己能够解决吧,再说我们和店老板又不是很熟对吧。”公子擦了擦嘴道。
“是!”
“明天就回去吧,我也想家了,可惜路途遥远,不然带碗粉回去给娘和爹爹尝尝,倒也不错。”
“王爷和夫人若知道公子有这心思,肯定很欣慰。”
“你收拾一下吧,明天一早上路。”
“好!”
喝了口茶漱了漱口的公子忽然又问;“对了,桂县的县令是谁?”
冷峻中年连忙道;“是朱仕贵,他是当初公子入学之时,王爷为了佑公子学业有成,在民间行善资助的二十八个寒门子弟之一,于三年前考中进士,是七进士之一。”
“二十八个就中了七个进士,也算不错了。”
“当初挑选时,就是找聪明伶俐的孩子的,中七个不多了,据说当初王爷当年入学资助的二十八个,进士九个,还有个中了探花。”
“别扯远了,你让阿福过去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很喜欢吃这里的螺蛳粉。”漱完口的公子拿起书本,继续读了起来。
“是!”冷峻中年抱拳后,快速收拾了两副碗筷,然后消失在昏黄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