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真是个好地方……
至少是她这种喜欢抽烟但又得顾着身份的人的最佳选择地。
医院里设有抽烟室,可她一想到那些像傻子一样傻笑地看着她或者像恶心的口香糖会不断粘在她背后的目光,她就宁愿来这地方一边吹北方一边抽着烟了。
这是第二支了,以往她抽一支就够,但今天……
淡淡的烟圈随风很快散去,两指间在风的吹动下一直红点明亮,她赶紧背过了身子,但北风一下子就把她的长发吹乱了,像要控制不住的想要随风而去,只剩几缕有点狼狈地贴在她额边。
无所谓吧。
她的白色打底裙摆在这个天台北风里被吹得额外的狼狈,但幸亏她上来的时候套上了今天早上穿的军绿色长衣外套。觉得有点冷,不禁抱了抱紧胸前,又是转身看到了面前去。
这高楼的底下,小小如同蝼蚁一般的人群在走动,越是靠近她脚下就越是多白色的身影,倒是过去一点,是一条马路,这时候往日就在耳边的嘈杂声已经消失,就剩那些五颜六色的像玩具模型一般的起汽车在慢慢蠕动,然后再去一点,那里流淌着这个城市最大流水量的江河,像一条流动的绸带就在那里蜿蜒绵亘,再再过去一点是几座大夏,是这个城市的标志之一,大厦太高,四周的楼房都被衬得越发的低矮下去……
她迎风深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眼角被吹出了冷泪,但很快又被吹干了。
好像还来不及喜欢上这个城市,似乎又要逃离了呢……
这是第五个年头了吧,和他玩捉迷藏的第五个年头了吧。
第一年,她几乎都是到处逃窜,马不停蹄地换城市,换住处。
所以她的行李就只有一个背包,除了必要证件和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些现金外,其它的都没有带。
简便就好,这是那段时间积累下来的经验。
一开始她还会觉得四周总会偶尔出现她觉得神色可疑的人,怕是他反悔了,派人来找她,她便更频繁地换住所,像个无头的苍蝇,明明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捉回去,却还不肯死心地幻想自己已经逃出他的魔掌了。
第二个年头好了一点,至少每天她的睡眠开始固定了下来,但她还没有找到正式的路子。
认识的人她不敢找,因为他也都认识。
不认识的人就更不敢找,因为害怕找到的都是他的人。
最后,她开始找一些临时工来做,算了打发时间,都胜过行尸走肉地躲在没有开灯的出租屋里。
第三个年头,她萌发了想要读大学的念头,因为一群青春又充满活力的中学生与她擦肩而过。
那是个晴朗的天气,她忘记这是多久之后晒的第一次太阳。
坐在公园里,阳光撒下来,暖洋洋的,相比于出租屋里面长期的黑暗,她贪婪地呼吸着这让她全身都感到舒适通透的阳光。
男孩女孩并肩打闹着走过她身边,那一刻她看见他们的笑容,觉得恍然了内心的冰冷。
让她有种想要逐光而去的感觉。
很渴望。
于是,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她的计划,一边警惕着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可以让她惊动的变化。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以及一些金钱,她终于拿到了一张捏造的身份。
然后通过自主考试,她考进了这所城市最出名的大学,a大。
但进来以后她才发现,原来要学的她早就接触并且实践过,然后这个时候她认识了温汝顾。
这个满身光环的幸运儿。
然后是她们一起申请跳级学习,大一大二的内容她们花了一个学期就搞定了,这时候她就发现原来这个叫温汝顾的女孩不仅仅是幸运儿,还是个天才。
医学方面的天才。
然后她无意中发现了她的一个小秘密。
呵,原来每个人都会有不愿意说或者不能说的秘密。
她很开心,因为她知道了。
然后她们直接去上了大三的课程,不过,出乎意料的话,这时候温汝顾突然对她说她要去留学了。
留学?
她从前除了身边的他,都是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朋友,从实验室出来后就是去他的住处,或者一整天呆实验室,偶尔会和蓝教授学习或者讨论,所以她的内心一直很平静。
但温汝顾的变动让她内心竟有了一丝破裂。
但破裂过后,很快,她就适应了新的生活。
因为她找到她觉得好玩的东西。
画面具。
这不仅仅是一门手艺功夫,更考验一个人内心心无杂念的境界。
她偏偏就生爱着这种感觉。
可惜她的天赋不够,破山师傅说她心里有座山,只有把那山铲掉才能传承他的手艺。
可是,愚公都没有把山铲掉,她又怎么可能做到?
最后,破山师傅还是收留了她,只不过是门外子弟。
她觉得没关系,反正总比没有的好。
日常有重要的课她就会去上,没有的话就在宿舍钻研其他学问,晚上她倒是腾出时间去学制作面具这东西。
日子在逃窜的第四个年头终于安稳了下来。
算不上很安心,但总比四处漂泊的好。
她不喜欢街灯阴暗沉沉的样子,也不喜欢夜雨滴答滴答声音,更不喜欢一觉醒来是茫然空白的感觉。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她的人生过得很颓废。
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