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了眼老人,几乎没有再犹豫什么,直接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然后往那盏瓷碟上轻轻用力捏了捏被咬开了个小口的手指,往下挤出一滴鲜血。
也正是老人举着油灯靠近他的动作,以及虔诚地在掌心上托着那盏瓷碟,少年这才得以无意发现老人手心带有一颗红色的圆痣。小小的一小颗,有点像在一块温玉上被人轻轻描上了一小点。
“小心!”这话刚落,便看见老人迅速把瓷碟移开了,而那第二滴即将滴落的鲜血最终还是没有滴入碟里,反而滴在了他手指的一枚玉戒上。
老人正是有点疼惜自己的戒指被血打脏了,却不料身后忽然在先前挂着关公面具的那墙上‘轰轰’地打开了一扇密门。
他看看自己的戒指,又看看那打开的门,再看看一脸深沉的少年,不敢置信地轻轻把手里的油灯调大了点,阁楼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在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这枚戒指是师傅接近临终前递给的东西,原本说好是留给那位‘云山’师弟的,但是他怕自己丢了或者被人偷了就一直妥妥地戴在手上,日夜都警防着。
老人拿着油灯往那突然打开的密室走去,才走到门边,便是停了下来,把灯往里探了探,虽然这灯光不比那些照明灯,但在这黑暗得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里,却是把照到的地方都看得一清二楚。约莫过了几分钟,老人也是把探在里面的油灯慢慢移了出来,然后抬眼,一脸复杂地看着少年。
看见少年黑暗中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眼眸,慢慢才说道:“云山小师弟,你可知道师傅等了你很久?”
少年听了这话,在黑暗中微微抿了抿嘴角,良久才认真地说道:“我跟他老人家说过不拜他为师的,他自己说的不算。”
只听见尘埃中有一声叹息在轻轻如羽毛般落入了当中,老人惋惜地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这密室里面全是师傅留给他这个云山小师弟的全部东西,都是些师傅生前钟爱的书籍,古玩,甚至一些极为珍贵的祖传面具,还有那墙边慢慢排开来的列祖神位和香龛,如果不是今天云山师弟回来,恐怕他也不知道原来这阁楼上还有这样的一个小密室,但这仿佛又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传承。
等到ankara在门外等到快要忍不住跑进去看看少爷是不是出事了,便看见樱川首先把门帘掀开走了出来,后面陆续是两人的身影,一个老人,但身旁的这个……少爷?
“少爷?”ankara有点不确定地看着那中年男子的面孔喊了一句,只见陌生的面孔对她传递了一个熟悉的眼神这才让ankara放下心来。
“你进去把我架子上那个银色的面具也拿过来包给这位客人吧。”老人对那早就已经算好了账本的掌柜吩咐到,那掌柜似乎对这师傅尊敬得很,点点头便是拿了个装面具的木盒子进去了。
“对了,那种易容水在其他店也可以买到的,云……客人你主要就是记住这几天切莫碰热水或者冷水洗脸,用温水轻拭就好,三天以后就可以随意使用了。”老人从去了又折返的掌柜手里接过已经装好的面具,递给了身旁递手上前帮忙拿的ankara。
门前忽然响起了一阵铃铛声,那是‘暗河’向所有人传达的时间警示!‘铃铃铃……’
掌柜听到那声音赶紧跑了出去,拿了个铁叉把招牌那里拨了拨,不一会儿上面就出现了‘裁缝店’的字样。原来白天这店里是改衣服的裁缝店,夜里才是卖面具的‘越山来’。樱川笑了笑,想不到这‘暗河’白天竟然是这个模样。
店里的东西很快就被掌柜的直接推进了里面的房间,那木架子下面都带着轮,一个人推倒也可以完成,墙上的面具也没有拿下,但掌柜的直接用那些放在角落堆里的布匹放了上去,倒也是被遮得一干二净。
“师傅,这店……还是先关些日子吧。”准备抬脚走的时候,中年男子忽然回过了头,对那正看着他背影欲言又止的老人提示了一句。
老人听了点点头,但抬眼看过他的神情却带着几分希冀,想起阁楼上的东西,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他又是该是如何和梦中总和他说话的师傅交代?
“云山,云山……”老人走了一下神,醒过来的时候才想起赶紧追了出去,但外面天光白日,就只剩门口边上被早晨冷清清的冷风吹响的小铃铛在风中玲玲作响。
唉……
掌柜看见当家的转身回来这么哀愁的样子,又听见刚刚他喊的名字,不由好奇问道:“刚刚那个就是师兄你口中提过的云山小师弟?”掌柜的回想起看见那少年的第一眼:眉如远山,目似清泉,真真少家公子也。
但云山小师弟这次……
“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归山罢,归山罢……”老人自言自语,又是叹息,又是摇头,掌柜的却是大惊。
没过几天,街角破旧的裁缝店终于关门大吉了,不过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也就附近这几个老板。听闻掌柜的潜款逃跑了,老人做不下去就回老家去了,不过也有的说是老人大病了一场,掌柜的不离不弃照顾着,最终两人还是回归了平淡日子,不再做买卖生意。不过无论传言怎么传,那门店倒一直没有传出要盘出去的消息,要知道,那门店的位置可是个商业的黄金店铺,再后面,除了清晨偶尔有个老妇挑菜摆在那门边一旁卖便再没有其他的故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