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可走运了!师傅说今天还可做一张,不过只允许带一个人进去。”前台满脸皱纹的老人又是用手推了推那有点重的老花眼镜,去了又折返,不知道是老人身体虚弱还是走得有点快了,连额上都微微出了细汗,正抬起藏青色的布衣手袖去擦汗,少年的余光却看见了那藏青色的布衣手袖在老人动作之后沾上了点肉色类似粉末的东西。
没有再继续注意老人那一块,他回头便对身后的ankara吩咐到:“在外面等我们,有情况你先直接走人。”在这‘暗河’里面,两个人有事,最重要的不是通风报信,而是先是逃跑自保,因为这后店几乎都是四通八达的巷子,一般有事的都会是前面的人,后面的人借助这地理优势,倒是可以大大地提高那逃脱的成功率。
ankara点点头,她又看了看已经回到收银台前继续算账的老人一眼,一脸谨慎地站到了那青花瓷色的门帘旁,目睹着少爷带着樱川进去里面的房间。
少年刚一掀开这厚重却手感滑腻的门帘,便看见了这店后一间光线不太充足的房间,里面琳琅满目都是密密匝匝的面具堆积着,有意式的那种派对面具,也有京剧里面人物的那种人面面具,还有几个棉布包扎的晴天娃娃,挂吊在花花绿绿又蓝又黑或者五颜六色的面具之间,显得格外滑稽。
这房间的另外一个方向还有一块门帘,不过颜色却是那种彩釉的颜色,像是一盆彩釉被人不经意泼在上面,倒也显得风格迥异。房间里都是木制的家具,在昏暗的炽黄灯光下,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坐在地上的小木凳上往手上木制的面具涂涂画画,看见有人进来了,也只是象征性地看他们一眼,不过半秒又是继续手里的动作。
这里面的房间有点狭窄,可能是楼上还有一层小隔层的原因,因为这右手边就是一道可以往上走上去的木制楼梯,还有着已经被摩擦得发亮的扶手楼梯,少年没有继续站着,他示意樱川把不远处的两张小凳子也搬了过来坐下,樱川似乎有点嫌弃那布满灰尘的木凳,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没有看见可以拿来擦灰尘用的抹布或者纸巾后,最后只好放弃自己的挑剔,用手掌拍了拍上面的凳板灰尘,这才把那张拍得干净点的递给了面前的少爷。
少年也不嫌弃,接过就直接坐了下来,这离面具师傅的距离说不上太近但又说不上太远,不过都足以把面具师傅手上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阁楼上还放着小声的黄梅戏,正唱着《失荆斩》里面的场景: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上,既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
少年似乎听得也是渐渐入迷,脑海里听到这里便是不由自主地低唱了一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和妹妹躲在房间里披着被子唱大戏的场面,那时候她也在一旁当观众坐着,就是静静听着他们唱,偶尔还可以帮衬上一两句旁白。阿欣喜欢戏剧,这是小时候就开始的了,那时候他只是觉得似乎还不错,但她就不一样了,每次阿欣总能在床上有模有样地唱着戏然后把她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你也学唱戏的?”面具师傅看见眼前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唱了这一句时,手里的画笔便是停顿了一下,良久,她补完最后的一笔,把那面具放在一个架子上等它晾干,转头看见少年有点出神的神情便是问了一句:“你也是学唱戏的?”
少年摇摇头,凉凉地看了一眼那架子上的一个精致面具。面具师傅顺着他的眼睛的方向也看了过去,正是之前一位女客人订做的一张,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让那人过来而已。面具是淡淡的银色为底,眼角那里撒了点金粉,不过要说特色的话应该是是上面在眼眶四周镶嵌的各式宝石,脸颊处微微带着点粉色彩釉,也是个少女风格的面具。
“你过来想做什么面具?”面具师傅不再看那面具,便是直接问了眼前的少年,手里正准备拿过一张的木制模具,用画笔点了点那漆盘上的清水,洗了洗刚刚用过的画笔。
少年看了看面具师傅的动作,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樱川,眼神似乎沉了沉才对师傅说到:“一张人皮。”
师傅听到这一句,手又是顿了一下,看了看少年沉静似水的脸便是一边放下手里的画笔,搁在一边,一边慢慢摇了摇头说到:“你要知道,这种东西很难搞到的。”的确,在他的这行里面,画面具是门槛活,而画人皮才是技术活。但人皮实在太难弄了,且不说这需要很大的技术,重点是材料也很难弄到手,前提还是完好地剥一张人脸下来就已经很费工了,后面的保存和处理也很考验面具师的技术。